套房里不只一间卧室,他把次卧指给男朋友,“你去睡那间。
把主卧留给病号吧。”
主卧的床已经被连续两次入睡失败的他蹂躏得不成样子。
他会学着像正常病人一样,喝过药之后安安静静等高烧减退。
但听者似乎不乐意。
于是他顺势倒回床上,伸出胳膊,探到总控按钮板。
按下其中一个按钮,全屋的智能窗帘开始缓慢而匀速地拉好,房间里落得一室漆黑。
他摸索着设置好勿扰模式,便不再说话,安分当起自己的病号。
黑暗剥夺了他的视觉,鼻息间的热气让他愈发懊恼于这两天的倒霉遭遇。
日落之后,万物逐渐沉寂,他已然听不到海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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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烧不退的人容易做噩梦,但睡着的人一般不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的梦里有数不清的敌人,人类、时空溯行军、妖怪,甚至有猎犬成员和操着外语的看不清脸的陌生人。
他在梦中反复死去,又反复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复活。
手中拿着一振手感奇特的长刀,但不是本丸里任何一振太刀,一个名字浮现在他心底。
新刀在手,他觉得欣喜,可欣喜过后,他便忘了自己在高兴什么。
又一次被看不清面容的披风佬捅穿心脏后,他回到一处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
这是他梦中的复活点。
每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自顾自走自己的路。
街边伫立的红绿灯没有通电,行人是虚影,从不在路口停下脚步。
任何事物都在运动的空间,唯有他倚靠着咖啡店的墙壁,坐在地上,抱着那一振不属于他的刀,等待下一次重复发生的战斗。
路口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他的熟人。
看到像无头苍蝇一样蹲在地上,焦急地不知所措的少年,他拄着刀站起来,一步一步朝少年的位置挪过去。
“敦君,你怎么了。”
表情很难过的样子。
他好像这么问了,但他究竟有没有张嘴说话,他也不知道。
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少年言辞激烈地对他说着话,但他听不到,自己也没有学过唇语。
“你说话太快啦。
慢一点我才能听清。”
他扭过头,看着从另一边走来的朋友,又安慰道,“别担心,敦君,这个人总会有办法的。”
其实他不知道少年在担心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少年一定又遇到让他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迷路的大难题。
但他来不及解释。
离开那处让人感到空虚的十字路口,他双手握着刀柄,重新找回身体的掌控权。
雷同的战斗,从头开始,再因他的技不如人而再次宣告失败。
眼睛流出鲜血,口舌变得麻木,他再也说不出话了。
但他没有感到疼痛,所以,重复的经历一次又一次上演,直到,他能预料到敌人的一举一动,甚至说出口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