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端的眼瞳很浅,一开始是池艾以为是灰色,细看才发现是不明显的灰褐,像野火焚烧后的草木,很苍茫漂亮,但冷感十足。
长久的注视之下,池艾手心发热,渐渐起了怯意。
裴宁端直直看着她,过了许久,问:“去哪儿换?”
瞬间,池艾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撞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她流露出几分恭谦态度,“跟我来。”
这是池艾人生中第一次和裴宁端搭上话,十六岁,聪明有余,勇气不足,全程像个伺候大小姐的家佣,一句话没说,只管在前头带路。
而裴宁端也没有开过口,只在池艾把干净衣服递过去时说了声谢谢。
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走出小阁楼,有人从后面追上来,“等等!”
裴宁端回头。
跑的急,池艾气喘,几缕头发沾在脸颊上,她匆匆递来样东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的表落下了。”
裴宁端把表接过去,扫了眼,没立刻戴上,“衣服我会让人送回来。”
池艾笑着说不用,“校服T恤而已,我有好几套。”
裴宁端看了眼她身上,果然,也是一样的圆领白T。
但池艾身材很瘦,标准码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十分松垮,再加上她戴着眼镜,头发很乱,看起来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
池艾看着某个方向问:“时间不早了,你还记得我刚才带你来的路吗?要不要送你?”
“不用。”
裴宁端转身。
然而走出去两步,她忽然又停下,池艾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
“阳光下看书对眼睛不好。”
裴宁端的嗓音很特别,在夜中音色淡而轻,凉凉的,像风,隔着不算远的距离飘过来,让池艾有片刻愣神。
“还有,你的眼镜该换了。”
说罢,她拿着衣服和表离开,徒留池艾怔在夜里,久久没回过神。
从那天起,裴宁端出现在傅家的频率便变高了,几乎一周就要过来一次,有时只有她一人,有时身边会跟着位长辈。
池艾放学回来甚至和她碰上过一次,那天是傅家小儿子傅霄的初中毕业礼,阵仗办得很大,池艾从学校取完假期作业回来,在别墅门外看见一辆车牌号眼熟的车辆。
经过时她多看了一眼,没想到裴宁端刚好在后座降下车窗,两人正好碰上视线。
“呃。”
池艾当时不知怎么想的,脑子一宕,非常豪迈地拍了下这价值七位数的车窗,举手投足像个自来熟的神经病,“小裴总,好久不见啊!”
裴宁端坐在车里,脸颊微侧,看她的眼神也的确像在看个神经病。
池艾抱着暑假作业灰溜溜地滚回了自己的小阁楼,错过和裴宁端正经问好的机会,也错过了一场发生在傅家内部的重头戏。
过了一周她才知道:傅家的公司大厦有一员工失足坠楼,新闻紧急通报,傅严盛被叫去调查。
为此当天的宴会没办成,傅霄在家里又砸又闹,还刮伤了他妈妈关涵情的脸。
这次事件犹如一粒引爆炸弹的小火星,傅家刚解除的危机再度席卷重来。
没多久,傅严盛病倒,一众股东作鸟兽散,傅家只好再向裴氏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