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捕捉到围巾一角,殷浔认出来人,迅速带他藏了起来,后面的事谢浮玉就都知道了。
躲避、等待、折返,然后是问话。
黑暗中他看不清殷浔的脸,无法透过那双眼睛判断话里的真假,但无论如何,只要眼前的人还是殷浔就好。
谢浮玉伸手,摸索着扣住殷浔的手腕,微凉指尖蹭过手腕内侧,像扼住敌人的命脉一样紧紧按压住他的动脉。
“发现树下有人是几点?”
“超过三点。”
殷浔一点想反抗的迹象都没有,甚至捏着谢浮玉的手指,替他微调了把脉位置。
谢浮玉:“。。。。。。”
这样显得他很蠢。
“怎么不问了?”
殷浔靠过来,低沉音色里溢出几许淡淡的笑意。
谢浮玉松手,“你过关了。”
他听过殷浔的心跳,自然能够感受到指腹下节奏规律的脉搏,和对方鼓噪的心跳节拍相似。
鬼怪兴许能模仿出人类的身体,暗自习得那人的行为习惯,但短期内无法精准复刻他的性格。
性格是灵魂的一部分,而灵魂是人类给予自身的独一无二的馈赠。
简而言之,殷浔身上那股子欠欠的劲儿难以模仿,谢浮玉不会认错。
“不过我是真的没有看到你。”
他皱了皱眉,既不想怀疑自己眼睛有问题,也不想怀疑殷浔是伪人。
殷浔唔了一声,问:“会不会是因为当时太暗了?”
三点前,风不算大,幼苗林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人很正常,毕竟他一开始也没看见谢浮玉。
殷浔越想越合理,手腕却冷不防又被他攥住。
谢浮玉缓缓靠近,殷浔眨眨眼,任由那缕温热呼吸扫过自己的面颊。
“可我怎么记得,出帐篷的时候周围好像没有你形容的那么黑?”
“什么?”
“我能看见近处的树。”
谢浮玉一字一顿,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身后的铁铲。
殷浔一无所觉,否认道:“不可能,当时真的很黑。”
有几个瞬间他以为自己忽然瞎了,因为正常情况下,夜晚都不可能是那种死寂的黑,即便是深夜从床上醒来,也依稀可以分辨出房间内的家具陈设。
除非瞎了,否则闭着眼也总有光线填充那片黑。
殷浔没有说谎,沉默片刻,谢浮玉松开他,顺势把手从木柄末端移开。
但信任危机解除并不代表分歧不存在,环境变化以夜半三点为界限,光与暗区分出两个世界,谢浮玉倾向于看得见的才是真实的。
殷浔可能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纯粹的不透光的环境在郊外不多见,如果没有外力阻碍,再微弱渺茫的自然光都至少能让人看见自己手的轮廓。
谢浮玉仰头扫了眼帐篷顶,脑中隐隐形成了某种猜测。
“对了,”
殷浔反握住他的手,将某样东西放进他掌心,“爆炸发生时,我捡到了这个。”
说捡其实不恰当,那张纸片是被风刮向殷浔的,刚好卡在他的毛衣领口。
谢浮玉摸了摸纸片的材质,发现有几块地方硬硬的,略微有些褶皱,像被水打湿后又自然风干了。
指尖一顿,他意识到那可能是干涸的血迹。
“虽然看不清上面的字,但我觉得这应该是那顶帐篷的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