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浔不上不下地悬在半空,有两股截然相反的力拉扯着他的身体。
他低头看向脚下,一团黑影正用两只手死命地扒拉着自己的裤脚,手指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几乎要陷进脚踝的皮肉里。
殷浔:“。。。。。。”
痛痛痛痛痛!
难怪阿郁捞人捞得费劲,有这么一个大摆锤挂在底下奋力挣扎,除非大力出奇迹。
殷浔提了提直往下滑的裤腰,强忍着几近脱臼的痛感,朝身后伸手,催促道:“把手给我,快!”
然而,那人踟蹰半晌,反而慌不择言:“这种时候让我松手,你想害死我!”
刺啦——
再结实的布料也难以支撑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遑论此刻还有各种外力的加持。
殷浔敏锐捕捉到某种动静,本能反手一捞,裤脚撕裂却只在瞬息之间。
良久,重物落地的声响才悠悠传回,咚——
沉闷而实在,让人轻易便能想象到那幅血肉模糊的画面。
随之而来的是重力减轻,殷浔很快被拉了上去,屁股挨着电梯厢底板时,手里还攥着那截从死者身上撕下来的布料。
“阿郁。”
他脸上少见地浮现出几分畏惧,失焦双目茫然无措地看向某处,低喃,“他本来可以不用死的,我抓住他了,抓住。。。。。。”
“荀因,看着我。”
谢浮玉在他面前蹲下,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蹭去他鼻尖沾上的灰尘,轻声说,“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帕莱蒙岛中死在殷浔眼前的人,无一例外都违背了副本规则,但刚才那个人没有,他只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点儿背,所以才会被电梯甩出去,可他们本来都能活的。
“阿郁,我没有抓住他,我。。。。。。”
他抿了抿唇,嗓音有几分干涩,“是我害死了他。”
殷浔垂眼盯着皱成一团的碎布料,掌心摊开又收拢,一种没来由的无力感萦绕在四周,挥之不去。
不知怎地,他被莫名的负罪感裹挟,有几个瞬间甚至想重新跃入黑暗,忏悔自己的罪过。
幸存者悲凉,旁观者无望,梁修俨鼻尖一酸,默默背过身去。
“其实你想说,你杀了他,对不对?”
谢浮玉清冷的音色犹如结霜的碎玻璃落入耳中,殷浔一愣,紧接着被一股暖意所包围,男生倾身抱住他,淡声道:“与你无关,非要计较,也是我杀了他。”
“怎么会?”
殷浔下意识否认。
话音未落,耳畔响起一声轻笑,谢浮玉揉了揉他后脑的头发,重复道:“是啊,怎么会?”
“所以不要自责,没有人能够未卜先知这场意外,是副本杀了他。”
说着,谢浮玉单手撑住地面,慢吞吞站起来,“走吧,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应该更加珍惜活着的机会。”
不久后,昏黑视野窜入一线光亮,悬停的电梯就着倾斜脱落的角度缓缓上升,停在了12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