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的等待后,那扇隔绝内外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然而,齐司礼并未被直接带往病房,而是被引到了一间气氛严肃的询问室。
室内,两名表情凝重的调查人员已经就位。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齐司礼先生,”为首的一位调查人员开口,目光如炬,“颜嫣女士在短暂清醒时,反复提到了一个关键物品——香囊。现场勘查也确认了她随身携带了一个草药香囊。”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她明确表示,这个香囊,是你给她的。我们需要你详细说明这个香囊的来源、具体成分、配制过程,以及你交给她时的确切情境和目的。”
齐司礼的心猛地一紧,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何能被“特批”进入——他并非仅仅作为家属,更是作为关键线索的关联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保持冷静和清晰:“是的,香囊是我给她的。大约两周前,我看她因为项目压力和旧事困扰,睡眠很差,精神高度紧张。”
他仔细回忆并陈述:“香囊里的药材,是我根据齐家一个传承的安神古方配的。主要成分有合欢皮、夜交藤、远志、琥珀粉,还有极微量的朱砂用于镇惊——但剂量绝对安全,远低于药典规定。所有药材都是从自家信誉良好的药房抓取,来源清晰可查。”
“你亲手配的?每一步都是你独立完成?”调查人员追问细节,不容丝毫含糊。
“是的,我从抓药、研磨到装入香囊,全部亲手完成。外面用的是透气性好的棉麻布袋。”齐司礼肯定地回答,“我给她的时候说明了是助眠安神用的,让她放在枕边或随身携带,希望能缓解她的焦虑。我绝对不知道这个香囊会和今天的事件有关,更不知道里面藏了别的东西!”
“给她之后,她有没有任何异常反应?或者提及香囊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有。”齐司礼摇头,“她后来只说过睡眠似乎改善了些,再没提过香囊有其他异常。”
询问持续了将近一小时,事无巨细。齐司礼极力配合,知无不言。他知道,只有彻底澄清香囊的来历,才能最快地排除嫌疑,才能真正地去到颜嫣身边。
当询问终于结束时,调查人员合上记录本,态度稍缓:“感谢你的配合,齐先生。你的证词非常重要。现在,我们可以带你去见颜嫣女士了,但她仍在昏迷中,你需要保持安静。”
齐司礼长长地、近乎虚脱地吁了一口气。虽然过程令人疲惫,但至少跨过了这道坎。他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准备奔向病房。
然而,就在他以为一切顺利时,那两位调查人员却并未移动。
年长的那位用一种更深沉的目光看着他,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齐司礼先生,基于你刚才的陈述,以及这个香囊在此次极端严重事件中出现的特殊性和高度敏感性,我们需要请你正式配合进一步的深入调查。”
齐司礼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进一步调查?为什么?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部都说了!”
“我们相信你陈述的主观真实性。”调查人员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力,“但是,这个香囊是颜嫣女士接触到的关键物品,而你是它的直接提供者。我们需要彻底排除任何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无论是你无意间的疏漏,还是……其他更复杂的情况。这涉及到药材源头、方子本身、以及你配制药囊前后所有行踪的交叉核验。”
另一人补充道,语气稍缓但原则不变:“考虑到事件的严重等级,接下来的调查需要在指定的安全地点进行。这不是拘留,而是保护性审查,也是为了最快速度彻底厘清所有疑点,还你和她一个绝对的清白。”
齐司礼的脸色瞬间苍白。他明白了,他暂时见不到颜嫣和明远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她?”他声音干涩地问。
“等到所有关于香囊的疑点被彻底排除,调查完全结束后。”回答冰冷而肯定。
“我能问一下,赵明远现在的身体状况吗?”
“这个目前还不能向你透露!”
说完,门外走进了另外两名人员,对他做出了“请”的手势。
齐司礼看着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病房方向,心脏像是被冰水浸透。他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然后沉默地转身,走向了与颜嫣,赵明远相反的方向,一个充满未知审查的房间。
刚刚燃起的希望,再次熄灭。
齐奶奶在得知齐司礼被带走配合调查,而赵明远依旧生命垂危的消息后,这位历经风霜的老人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拨通了老首长的私人电话。
电话一接通,齐奶奶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质问,甚至有些颤抖:
“老首长!司礼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现在被带去调查是什么意思?!那个香囊,是我们齐家人人才会佩戴的东西,每个直系血脉都有!他给颜嫣,是因为颜嫣是他媳妇!就算现在离婚了,她也是他两个孩子的妈!是咱们齐家孙子的母亲!”
她的情绪越发激动,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那个潜伏的人!她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颜嫣,就是因为看到了咱们齐家的香囊才信的!她……她很有可能就是我那苦命的儿媳妇啊!她认的是齐家的信物啊!”
“这明明是天大的功劳!是孩子他妈用命换来的!为什么现在反倒要揪着一个小小的香囊来调查自己人?!寒心不寒心啊!”齐奶奶的声音充满了悲愤和不解。
电话那头的老首长沉默了许久,发出一声沉重而无奈的叹息:“老妹妹……你的心情我懂,我都懂。可是……我都退下来这么多年了。当年下达任务的那些老伙计,一个个也都先走了……谁又能想得到,三十年了,她还能坚持下来,还能找到机会……”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岁月的无力感:“现在当家做主的,都是年轻一辈了。他们做事……更讲究程序,更讲究证据链的绝对严谨。他们需要确保那个小东西里面真的是有价值的东西,确保整件事不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是别国用来陷害、挑起更大矛盾的阴谋……他们的顾虑,也不能说全错……”
齐奶奶听到这里,绝望的情绪几乎将她淹没,她哽咽着,几乎是哀求道:“老首长……我们配合调查,怎么查都行!可是……可是明远那孩子……他快不行了啊!求求您,让司礼去见见他吧!哪怕就一面!不然……不然万一那孩子没了,而司礼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让我家司礼以后还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