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秋末了。
山里树木的叶子早已经掉光了,枝干光秃秃的,草叶枯萎,连虫鸣鸟叫声都很少能听得见,放眼看去一片灰黄。
早起,江云苓喂完后院的鸡鸭和猪,又给它们各换过一次干净的稻草以后,见家里没什么事儿了,便抱了个针线篮子出来,坐在院子里做些个针线活儿。
秋末冬初,白天有太阳的时候,坐在院里晒晒人还暖和些,不然一直在屋里坐着,手脚长久不动,总觉得阴阴冷冷的。
南乳的方子已经卖了,如今江云苓也再不用隔三差五的到城里去开摊。
虽说家里少了个稳定的进项,然而不得不说,对于江云苓而言,他整个人只觉得轻松多了,不用再家里城里两头跑,家里的活儿也都能顾得上了。
一转眼,他从嘉陵来平遥也有一年多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才刚来,和霍青兄弟俩都还不是很熟悉,见着家里有什么缺了的,想给兄弟俩做点啥,一是不太好随便动家里的东西,二也是身份不太合适。
如今他和霍青成亲了,好些东西也就名正言顺多了。
趁着这会子得闲,他想给兄弟俩各做一双棉鞋出来,他自己倒是不用。
他的棉鞋还是去年才新做的,不过兄弟俩的棉鞋都穿久了,已经有些旧了。
这样冷的天,没有棉鞋保暖怎么行,再说了,霍青每日走路走的多,鞋底不多会儿就磨平了,鞋子得纳的厚一些。
洗好晒好的袼褙一层一层的糊上去,江云苓正拿了锥子准备给鞋底上打眼,忽然听见敲门声。
于是江云苓把东西放下,去开门,原来是霍长宁来了,手里同样抱着个针线篮子。
霍长宁笑道:“苓哥哥,我来找你说话了。”
冬闲的时候没什么事儿做,平日也就是串串门子,就做点针线活儿了。
对此,江云苓自然是欢迎的,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没那么安静了,于是忙打开门让霍长宁进来,又从屋里端了张小马扎出来,两人一块坐在院子里。
江云苓在纳鞋底,而霍长宁则在一边绣一块帕子。
他原来那块帕子旧了,想给自己绣一块新的用,还想给侄女小雪和大嫂林氏也绣一条,给自己做的也就罢了,给侄女和阿嫂做的总得绣的漂亮点儿,而霍长宁绣工又没有江云苓那么好,是以这会儿正好便做边叫他苓哥哥帮着改几针。
两人说说笑笑的,霍长宁忽然笑着感叹了一声:“真好,苓哥哥,好像有些日子都没有和你这么在一块儿坐着说话了。”
江云苓一想好像确实也是呢,自从秋社以后,他一门心思都扑在南乳的生意上了,每隔几日就要往城里跑,回到家里也是忙忙碌碌不得闲。
正要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江云苓却又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只怕也就今年一年,等明年,最迟后年的这个时候,你怕是也该要嫁出去了吧。”
闻言,霍长宁便忍不住皱起一张笑脸,又气又恼的瞪了江云苓一眼:“苓哥哥,怎么连你也笑话我。”
霍长宁正烦着呢。
他前些日子才刚过过生辰,如今也已经是满打满算的十六了,该开始踅摸婆家的事儿了,村里像他那么大的姑娘哥儿,就是没成亲的,也早已定下亲事了。
毕竟一般人家从定亲到成亲中间基本也要一两年的功夫,他们这儿的人,姑娘哥儿在十五到十七岁之间成亲的都有。
李氏三个孩子,大儿子霍启就不说了,以后倒是一直是在身边的,霍长芝已经嫁出去了,还嫁的那么远,虽说日子过得还不错,但一年想见几次都难,因而轮到霍长宁的时候,因他年纪最小,心里便总有些舍不得。
总觉得霍长宁生在年底,得到后年年底才算满十八呢,心里便总想再留他一些时日。
毕竟找的婆家再好,总也不及娘家的日子过得舒坦。
是以,这么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然而再怎么拖,李氏心里清楚,到了今年,这亲事也该开始踅摸起来了。
正好如今冬闲,家里也没什么别的要她太操心的事儿了,于是李氏的心思便重点放在了这头上。
先是请了媒婆来透露了这个意思,私底下也托了家里的亲戚在附近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要是打听回来有合适的人,后头还有相看,定亲等等,就是顺利的话,也得明年开春以后才能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