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对联的事儿进行的异常顺利。
霍文把两幅对联写好以后,霍青当天便送到了大伯和栓子家。
大伯家自不必说,他们家每年的春联也都是请霍文帮着写的,又听霍青说霍文今年想在村里试着帮着人写春联,赚几个铜板,还请他们帮着在村里人面前提一嘴,都十分高兴,忙应下了。
栓子他娘收到霍青送来的对联就更高兴了。
栓子和霍青是从小就一起玩大的,小时候霍青常会跑到陈家去玩儿,霍青长得结实,嘴也甜,过来时还会从家里抓把干枣栗子,栓子娘很喜欢他,每回霍青过来也从不吝啬,家里甜茶,瓜子,果子等等,都拿出来让他吃,两家人关系走的近。
后来赵湘宜和霍铁风相继走了,撇下兄弟俩孤苦无依的,栓子他娘心里还唏嘘了好一阵。
她心里疼霍青和霍文,又是个热心肠,在头几年,霍青照料弟弟日子过不过来时,栓子他娘还遣栓子给霍青送过好几回家里做好的菜给送过来。
霍青心里记着这个恩,所以后来待栓子他们家也比村里旁人家亲近,栓子娘平日来家里买肉时,霍青总会便宜个一文两文的,这次霍文要写对联,霍青也先想着他们家。
霍青拿着春联去时,陈家才刚吃吃完午饭。
栓子娘洗完碗从灶屋出来,见霍青从门口进来便扬起眉笑了:“青子来了?是来找栓子的吗?他今儿不在,陪他媳妇儿回娘家去了,你明儿再过来?”
栓子和霍青同岁,三年前成的亲,如今孩子都两岁了,再看霍青,翻过年都二十了,连个媳妇儿都还没娶上,栓子娘每次想到这个就为霍青着急。
“平婶儿。”霍青见了她先和和气气的叫了一声,又笑道:“我不是来找栓子的,我是来给您家送春联的。”
又听说他说这对联是霍文自己个儿写的,给他们家也送一副,栓子娘先是有些惊讶,而后笑的更开心了,连眼角的褶子都舒展开来。
她把一双手在衣裳上擦了一下,而后又接过对联展开来看:“哟,这字儿写的,我瞧着也挺好的。”
栓子娘不识字,但能看出来红纸上的字写的十分工整,要是叫她说,一点不比城里买的差,霍青又给她念了上头写的东西。
其实霍青也不识字,都是照着出门时霍文给他说的念的。
要说这读书的事儿,倒不是霍铁风和赵湘宜厚此薄彼。
霍青小的时候,霍铁风也动过把他送到学堂念书的念头,也确实这么做了,然而霍青在学堂里学了几天,自己先受不住了。
要他跟着先生去学那些文绉绉的东西,还要一整天坐着不许动提笔写字,对他来说还不如让他耕两亩地呢,没念几天就逃学了,叫霍铁风抓住给打了一顿,后来见他实在是没心思学,霍铁风和赵湘宜也只能作罢。
霍青给栓子娘那么一念,栓子娘虽然没太听懂,但听着总归是些吉祥的好话,于是也没和他们客气,乐呵呵的收下了。
一副春联二十文,虽算不上多贵,但省下来也是个钱,且霍青和霍文给他送了春联来就是兄弟俩心里念着她了,白得的东西,哪儿有不乐意的。
至于对村里人说说这事儿,不用霍青多说,栓子娘自然也会对村里人提的。
栓子娘收下春联以后还把霍青留下和他拉了会家常,这其中自然免不了要念叨一下霍青的亲事,霍青听的好笑,且今年,他的心里当真有了一些想法,但这自然是不能同栓子娘说的。
陪栓子娘聊了一会,霍青这才回家去了,走时栓子娘还用个小口袋给他装了一口袋自家秋日里在山上捡的栗子和榛子叫他带回家去当零嘴吃。
后来的几天,栓子娘在村里逢人就说自家得了霍文写的一副对联的事。
说那字写的如何如何好呦,说霍青兄弟俩有心了,又说霍文今年在家里给人写对联的事儿,只要拿着红纸去,写一幅只收五文钱。
于是,没多久,村里人就都知道这事儿了。
自家拿着红纸去就帮写,一副只收五文钱?村里人一合计,这事儿好啊,外头买一副春联可得二十文呢!
就算他家不像栓子家那样白得一副,那写一幅字也才十三文,还是比去城里买便宜七文,年节下用钱的地方本来就多,能省一些是一些,又去栓子家一看,见那字儿写的确实不错,于是便都上门去找霍文写春联去了。
霍文一开始在家时还有些忐忑,不知会不会有人上门找他代写对联,到后来,第一个找上门的人,紧接着又有第二个,第三个,再到最后找上门的人多了,他的信心也足了,干脆就在院子里摆了张桌子,有人来了就在院里直接写。
于是,年前这几天,江云苓在家忙着扫尘除秽,准备祭灶的东西,忙活过年的事儿的时候便时常能听见这样的话。
“小文,麻烦你给我写一幅对联,钱我给你放这儿了。”
“哎呀,这字写的可好了,小文,明年你还写不?要写的话明年我还来。”
“哎,我得赶紧回去和我姑娘也说一声,可别买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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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伙带着笑容而来,又提着对联高高兴兴的离去,连霍文每日也是笑盈盈的。
霍青给他找了个木箱子装钱,每每有铜钱落入箱子的声音,他的眼里便亮起一分,纵然一双手在寒冬腊月里冻得通红,他的心也是火热的。
这样的景象一直持续到年二十八的这天。
城里从这一日开始正式封集了,一直到初五这天才会重开,霍青也终于得以在家休息几日。
忙碌整整一年,难得能休息几天,霍文和江云苓都很心疼他,于是年二十八这天,没有人去吵霍青,让他一觉睡到自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