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骏定浑身一颤,应拭雪看向他:“你获得了竞赛金奖,自诩聪明天赋异禀,看了成分表加上信息搜索,竟然想要自己做出一些药来先减轻负担,没有实验器材和材料,你潜入到了学校的实验室。”
“这是绝对违规的不能被人发现又做贼心虚,开始还好,直到你心急慢慢加大剂量,没有安全措施,一次不慎竟然一连串反应后引发了爆炸,险些将值班老师陷于死地。”
“这件事情后你面临被开除和刑事责任,小姨还在病房等着救命。”
“走投无路之下,盛安找到了你,承诺只要你参与这个项目并达到一定程度,他们就会给你钱。”
“别说了!”黄骏定厉声打断了他,出口的话颤抖地不像样子,面上显出紫涨的红色。
应拭雪丝毫未不停:“之后你消失了八年之久,直到第十年你重新出现在天哲医械开始做起,名字从黄康顺改成黄骏定,更是谨小慎微能不起冲突绝不起冲突。”
黄骏定死死咬着牙看着他,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应拭雪面容冰霜般冷冽:“还要我再说下去吗,天哲医械那个一直和人发生矛盾,名字叫林凯乐的医护。”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出来,又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们认为你已经死了,大火烧伤了你的皮肤,后来你做过整容手术,你一边拼命要抹掉你和盛安那几年的关系,一边兢兢业业做你的企业经理,十年前娶了一个妻子。”
“至于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要脱手出来…”应拭雪停了停,看向他:
“因为他们发现你了,对不对。”
“你怕被杀人灭口。”
在林凯乐那个名字出来的那一刻,黄骏定身体明显一个剧震。
“林凯乐少言、身形偏瘦,腿部有骨折过的留迹,虽然经过治疗现在走路没有大的妨碍,但是细看就能发现他走路步伐不大,每次迈台阶都是左脚先迈上。”
“不止是他,你每个月工资加上私下收入不菲,但到现在在梵城的住所都是两室一厅,汇款去向多汇到了德恩州各个孤儿院,而巧合的是这些孤儿院都与一起火灾案中,流离失所的孤儿被安置的地方重合。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这么做,你其实也一直过不了良心这关吧。”
黄骏定死死咬着牙不吭声。
应拭雪目光在室内缓缓扫了一圈,停留在了桌边被反扣的相框上,公园内像所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一样,朴实却敦厚的丈夫,并不算太漂亮但温和的妻子,以及一个可爱的手里拿着棒棒糖的女儿。
黄骏定注意到他的视线当即就要扑过去把那个相框抢回来,宋明礼不明所以以为他要突然暴起,反扣着他的手收紧,黄骏定额上青筋暴起,终于吼出声:“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当年的事我也不知道会变成那个样子,我这些年吃不好睡不好也受够了折磨一直在想办法赎罪,是,我是胆小鬼,我是懦夫,我有罪,我装好人装了二十年,可是我老婆孩子有什么错,她们对这个事情一点都不知道,你他妈还是不是个人!”
应拭雪眉间一跳,将那相册拿过来,黄骏定更加激动:
“你以为我没想过反抗吗?盛安郗家,那么大个家族随便一个手指头按下来,就能让我身败名裂地滚出连城,我去告他们?又没钱又没证据,我拿什么去告!”
“你这样高高在上地指责别人,你和——”怒骂声戛然而止,一个冰冷的东西贴上他的胸膛。
应拭雪将相框放在他胸膛,手离开时相框自然后倒,映出来妻子腼腆柔和的眉眼,和孩子烂漫的天真笑容。
黄骏定低头看着相框上这两人,一滴眼泪吧嗒就砸在了玻璃面上。
“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威胁你、或者勒令你什么。”
应拭雪平静地看向他:“我要一个真相。”
“郗雁是谁,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身份,这间实验室,这项项目的前因后果。”
黄骏定面上还带着未消下的涨红,一般来说单眼皮和体重较高的人是不会轻易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面上增加皱纹的,但此刻这个还不到五十岁的男人抬眼时,额头上已经显出了一道道的皱纹,无可抑制地显出衰败与颓废来。
他不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个年轻的,看起来富有精力的年轻人,耳边因为长时间没剪已经冒出了灰色白色的长发茬。
他恍惚记起似乎是有那么一回,有个被打的像死狗一样的孩子昏迷不醒地趴在地上,他当时已经被折磨地全然冷漠,看都没看一眼就从旁边走了过去。
半晌他肯定了什么:“你要复仇。”
他喃喃道,似乎对外界已经毫无察觉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突然他猛地抬头:“你来找我,是要我去出庭作证吗,我知道你一定掌握了什么证据。。”
昏暗光线下这一幕奇诡,时光无情光影变换般回溯,倒在地上的人抽条拔节变成了年轻修长俊秀站立着的青年,而他垂老鬓发已白被按在这里,像一场迟来却终到的报复。
不甚明晰的天光中他看见应拭雪摇了摇头,眼睫边缘弧光显出一种近似虚化的透明,连垂落的弧度都没有丝毫改变。
“我不需要任何人出庭作证。”
黄骏定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应拭雪:“我不会伤害你的妻子和孩子,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