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深庭疑案初现踪
瑾王府的新婚之夜,静得令人窒息。
没有合卺酒,没有红帐暖,甚至没有一句温言。只有满室冰冷的奢华和跳跃的烛火,映照着林微身上那件刺目却不合身的大红嫁衣。
楚瑾宸离开后,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似乎才稍稍消散些许。林微僵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直到门外彻底没了声响,确认他不会去而复返,她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站起身,动作间凤冠珠翠轻响,在这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走到桌边,目光扫过那些精致却无人动用的喜点果品,最终落在那一对燃着的龙凤喜烛上。
火焰跳跃,映在她沉静的眼底。
她没有试图摘下那沉重的凤冠,也没有去碰那些食物。作为一个法医,在陌生且明显充满敌意的环境里,保持警惕和尽可能减少摄入不明来源的东西是基本本能。
她开始仔细地打量这间新房。
房间极大,陈设奢华,一应用具皆非凡品,触手冰凉,多是金银玉器,却透着一股长期无人居住的冷清感,仿佛这些华美只是临时布置起来的舞台背景。空气里除了残留的冷冽檀香和酒气,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药味?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试图捕捉那气味的来源,但它太淡了,很快就被浓郁的熏香覆盖。
走到窗边,窗户是从外面扣死的,只能推开一条极细的缝隙。透过缝隙,能看到外面庭院深深,夜色浓重,廊下挂着红色的灯笼,光线昏黄,映出远处巡逻护卫模糊的身影和甲胄偶尔碰撞的轻响。
守卫森严。
她轻轻合上窗,又检查了房门,同样从外面被看管起来。
真正的囚笼。比侯府那个破败小院更华丽,也更令人绝望的囚笼。
那位瑾王爷,楚瑾宸,比她预想的更深不可测。他的残疾是伪装?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显然对这桩婚事极度漠视,甚至厌恶,那为何又要答应?宁国侯府又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无数疑问盘旋在脑海。
身体的疲惫和饥饿感阵阵袭来,膝盖和额头的旧伤也在隐隐作痛。但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她走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陌生、被厚重脂粉覆盖的脸。她抬手,一点点卸下沉重的凤冠,散下如墨的长发,又用帕子沾了桌上壶里的清水(她仔细检查过,是无色无味的清水),慢慢擦掉脸上多余的胭脂水粉。
镜中的少女露出了清丽的本来面目,只是过于消瘦,脸色也太过苍白,唯有一双眼睛,冷静得不像一个十六岁的深闺少女,倒像是个……洞悉世情的局外人。
就在这时,窗外远处似乎隐约传来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像是压抑的奔跑声,还有极低的、模糊的呵斥和议论声,打破了深夜的沉寂。
林微动作一顿,侧耳倾听。
声音似乎是从东南方向传来,距离不近,但在万籁俱寂的夜里,还是能捕捉到一丝异样。王府的巡逻护卫似乎也被惊动,有脚步声朝着那个方向快速而去。
出事了。
法医的本能让她瞬间绷紧了神经。这不是寻常的夜间动静。
她吹熄了桌上大部分的蜡烛,只留下一盏昏暗的灯烛,然后悄无声息地移到窗边,再次将窗户推开那条细缝,凝神向外望去。
东南方向似乎有更多的灯笼被点亮,人影晃动,但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喧哗声很快被压制下去,但那种骚动过后的、更加紧绷的死寂却弥漫开来。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阵略显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她的院门外。
接着是低低的交谈声。
“……王爷吩咐了,今夜府中无论有何动静,都不许惊扰王妃歇息。”一个沉稳的男声,听起来像个管事。
“可是孙管事,那边……那边井里……”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和犹豫。
“闭嘴!”孙管事厉声低喝,“此事自有王爷定夺,管好你的舌头!增派人手,看好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许任何人出来!违令者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