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颔首,我突然感觉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将手中的折扇刷得一声展开,扇面画的是幅潇洒的泼墨山水:“你姑且可以认为是我比较见多识广。”
“你可以谦虚一点。”
“我没有这个习惯。”
“……”
血里红的解法我曾在医阁一本残缺不全的医书上见过一次,到如今药方记得已不是太全,若要想出药方还须费些时日,只是看他这个样子不知能不能撑到那时,这几日也只能先用些草药配上针灸之法续着一口气。我既已应下这件事,到时若不能医好他,给了秦素希望又将希望掐灭到底太残忍了些,况我为医三载,除了那个东城郡的郡守,至今未出过任何差错,此番对我来说颇为棘手。
我正出神回想着药方中应用的药材,不觉未央已走到我身边,他低下身轻声问我:“很困难?”
我点点头:“解药中的药材我记得不全,怕会出差错。”
他站着不语一会,忽然从袖中拿出一根由两条红线交缠编织的红绳对我说道:“把手伸出来。”
“啊?”我不解地将他望着,机械地将手伸了出来。
他将那红绳系在我的手腕上,“这是……?”我抬头看着他认真给我系着红绳的脸,蓦地产生一种此情此景似曾相识的错觉,正正应了那句酸溜溜的“与君初相遇,恰似故人来”,我吓得赶紧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系好绳抿了抿唇道:“有人曾送我这条红绳,听说能给人带来好运。”他尽管一句话说得非常自然,我却听出了几分怀忆故人的心绪,忙要将手上的红绳解下,“这东西看起来对你很重要,我不能要。”
“等等,”他抓住我的手止住我的动作,“我没说要送你。”
“那你这是?”
“先借你戴几天。”他松开了手,“等医好他就还给我。”
“……”
作者有话要说:
☆、余生白发三千丈(二)
这边我还在为他施针,未央却不知去了何处,眼角的余光忽地被遮住,我抬眸一看,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站在床边,一双明若秋波的眼睛含泪看着床上躺着的他。
“秦姑娘,”我收回了针,“我会照顾好他的,你身子还很弱,先回去休息吧。”
她摇摇头,面色惨白如二月暮雪:“我在这里,陪他。”
我向来不懂得如何处理人情世故,看她这样子倔强也不知该如何劝她,只好任由她去。她坐在床边将他的手握在手心,看着他的睡颜凝神久久,有泪不堪重负落在他手背。
我原先一直以为杀手就是须像拂晓那样毫无温软心肠的,冷到可以让数里之外的风都冻结,现在看秦素这般才知他们也是有感情的。九州上杀手这个行业向来吃香,许多穷人家多半会把无力抚养的孩子送去做杀手,而九州上最著名的培养杀手的组织要数楚国的生死阁和原先宋国的风华楼,这两个培养杀手的组织各有特点,生死阁的杀手以狠绝著称,基本都是一招能了结人性命的,而风华楼的杀手则是清一色的女子,传言个个貌美如花,分散于九州各个角落。
针灸之法得配以汤药相辅才有效,但是现在出去采药或者下山去买都是不可能的事,而且解药中我已想出的几味药材山下的药店中也不一定有,于是我只好腆着脸皮去向医尊讨些来,谁知那青衣婢女挡住了我的去路,说医尊正在休息不见任何人,一句话说得有鼻子有眼,我见她身后竹廊的帷幔被风吹得轻轻卷起,指着那廊帷装作惊讶道:“咦,那不是医尊么?”
趁她回头去看的功夫我伸手重重地拍了她后脑一下,那青衣婢女很不负众望地晕了过去,我早就看她不爽了,人命关天还造这种谎话骗我,说得跟真的一样!
我朝那竹廊里面走去,仔细地四望着寻找医尊的身影,却听见前方隐约有人声传来,下意识加紧步子走去,那声音越来越清楚,是两个人在谈话,而且一个还是……未央……
认出未央的声音后我的步子蓦地止住,因为我听到那边清楚传来他的声音:“我可以为医尊解祭。”
竹华医尊似在轻笑:“这六百年来我找了很多祭师,却没有一个肯为我解祭的,你为何愿意?”
而后未央沉默半晌才沉然开口,字字如玉石敲击:“为了这世上不再有祭画。”
他话音刚落我就按耐不住跑了过去,急声对他道:“你不能解祭!”我上前抓着的他衣袖,”上次在琳琅山庄容和和辛垣绯就是这样才……解祭必会带来伤害,你不能解……”
“你怎么来了?”他的脸上浮现讶然之色。
我未回他的话继续坚持说着:“你绝对不能解……”
他一脸无奈地将我的手从他袖上拿下,“千千,你遇事能不能不要这么容易激动,先听我说?”
我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好,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