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推辞:“论照官爵地位,我不如你,还得你上座。”
高官又请颜回坐上位,颜回推辞道:“在下仅一陋巷匹夫,全无政绩,你是大儒,应你上座。”
说着便把高官送至上位坐了,这时孔子也起身道:“我无官爵,也无政绩,要不阁下坐我这位置罢。”
高官惶恐拱手,连道不敢,俩人谦来谦去。
欧阳芾脸色泛白。时王安石受皇帝重用,权倾朝野,被赵顼称赞为今之古人,士人间更流传王安石为当世“孔子”,其学生吕惠卿为当世“颜渊”的说法。
这高官系谁,不言自明。
耳畔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哄笑,却不知滑稽戏所讽之主此刻正坐台下,面无表情将着戏目观完。
王安石是要脸面的人,然却更为要强,愈是羞辱难堪场面,愈不允自己畏逃,欧阳芾了解他,硬着头皮陪他看完,待戏目终了,宾客接续离场,王安石动了动僵如朽木的身子,道了句:“走罢。”
勾栏外,人头如蚁,喧声如蜂。
王安石漠着张脸走在前面,欧阳芾趋步紧随在后。
“介卿。”欧阳芾唤道,伸手去牵他垂于袖底的手,王安石宛若触电般避开,身子一缩,刺猬似的退了两步。
欧阳芾怔了下,不继续牵,笑道:“适才听路人言,那位丁仙现是近年教坊里最著名的伶人之一,素以敢于诮谑闻名,上至官家宰执,下至大夫官吏,无不被他议论嘲讽。”
“不必安慰我。”王安石口吻疏离生硬。
“未在安慰介卿,只告诉介卿一些事,”欧阳芾道,“庆历年间王拱辰先生与叔父为连襟,同娶薛相公之女,可惜薛家三娘子早亡,王拱辰便又娶了薛相公第五女,叔父当时戏言的一句‘旧女婿作新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大街小巷莫不流传取乐。”
“那又如何?”王安石道,他并不认为这与今日等同。
“后来新政失败,叔父遭人诋毁,伶人又编排叔父与外甥女的段子,这些我也是听过的。”
“”
王安石凝视着她柔软笑眸,她继续道:“我最初于街头贩画时,听见最多的便是我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家中定很贫苦,否则万不会教我出来卖画,或言我的画难与男子相比,纵画得好也卖不出去。”
王安石蹙眉,但未言,依旧沉默听着。
“后来我逐渐不再难过,因我明白,外人的话有些可听,有些听听也便罢了,路须得自己走,况我知晓,介卿不会因此而不喜欢我。”欧阳芾望他,“是不是?”
“是。”王安石肯定道。
“介卿当时笑话过王拱辰先生,或笑过叔父么?”
“不曾,”王安石回忆道,“本是秽滥无稽之言,不值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