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婢女停在此处,不再走下去,只示意她独自过去。
欧阳芾步至近前,拜礼道:“妾身见过富相公。”
富弼回头,朝她身上望了望,嗓音透着年迈的浑浊:“长大了。你幼时永叔带着你唤我‘富伯父’,你也忘了。”
听他提及自己叔父,欧阳芾涌起怀念之情。“适才的不算,我重新说,”她道,“富伯父寿辰,小侄祝富伯父松鹤长春,松柏永青。”
富弼眉梢浮出笑纹:“好,多谢你。”
“富伯父唤我来,不知何事?”
“听闻你去亳州探望过你叔父。”富弼悠悠踱步于庭,夜色照水,幽柔清波潋滟着光泽,欧阳芾缓步跟在他后面。
“是。”
“永叔近来身体还佳?”
“叔父气色很好,身子尚算康健,去岁生过场病,我去探望时也已病愈。”
富弼与欧阳修乃多年旧友,纵然朝中诸事偶或纷执,却自始至终维系着君子间的友谊。
富弼问了欧阳修的近况,问他是否还在作诗,又问了欧阳发、欧阳棐等人的近况,欧阳芾一一答了。
岁月如流水,旧时的富弼与旧时的欧阳修把盏欢谈,自诩青年俊才,对见不惯之事可以犯颜直谏,不吝一己得失,目今敢于犯颜直谏之人已然换了一拨。
“记得永叔在滁州时,我还赠过礼物给你。”富弼道。
是的,欧阳芾同样记得,彼时富弼寄信与欧阳修,劝欧阳修勿听闲言碎语,问心无愧便可将她留在身边。
富弼不会知晓,远在滁州,有个对这世界人生地不熟,终日惴惴不安的女孩,在心底默默感激过他。
那时的富弼年轻气盛,可以担起庆历新政的重任,亦可万里赴边,出使辽国据理力争,拒绝割地。
欧阳芾想,岁月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么。
“听闻你与你夫君感情很好。”富弼回首。
“不差。”欧阳芾憋出一句。
被模棱两可的回答堵了下,富弼稍顿道:“他在做的事,你可知道?”
欧阳芾恍然明白富弼找她的目的:“知道。”
“他做的是篡改祖宗之法,大逆不道之事,你也清楚?”
欧阳芾抬目,迎上富弼严肃的视线。“你作为娘子,理应劝劝他,这也是你的一份责任。”富弼道。
欧阳芾笑了,笑容里富弼面庞皱得愈深。
“富伯父自成为相公,将前事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