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不允她进,驿馆的人便不会放她进。
半个时辰后,欧阳芾返身走了。
两个时辰后,天将暗,欧阳芾又来了,手里拿着甚么,在外不住兜圈。老仆于是回屋向王安石道:“娘子又来了。”
王安石余气未消,漠道:“来了便来了,知会我做甚么。”手上继续翻书。
老仆笑道:“娘子住得远,住在青石子巷那道,从驿馆来回便要花上一个多时辰,方才应是回了趟家才过来。”
王安石捧卷不应。
老仆道:“不若让娘子先回去,再等下去,返程时便夜深了。”
等了等,王安石仍旧不应,老仆便自行退去,王安石忽地叫住他:“给她的马呢?”
老仆回道:“娘子言这是郎君的马,郎君未原谅她,她不敢骑。”
王安石几乎生出几分恨来,道:“惯会作可怜相。”
“是了,若无人怜,娘子纵作可怜相也无用。”老仆赔笑道。
“”
王安石几番吐息,终消了怒,道:“唤她进来。”
老仆应了,去了少顷,回来道:“娘子已先离去了,只让管事的将此物交予郎君。”他将一方包裹好的布递予王安石,那布包得方方正正,砖瓦大小,却无砖瓦沉重。
王安石拆开来,果然是一册书。
一册干干净净,过去世所未有,而后也不会再有的书,翻开第一页,写道:妻欧阳氏顿首,嘉祐三年四月十六日。
翻至第二页,是他的诗,第三页,仍是他的诗。
洋洋洒洒,或叙青年壮志,或哀民生多艰,或陈嫉恶,或诉衷情,或描景致,或议时政,或五言,或七言,铺排整齐,字迹清晰,触之仿佛仍有余温。
王安石摩挲着页间字痕,半晌没有说话,再开口,他问:“她住在何处?”
活板印字,古所未有,今人典籍皆为板本,余以为活板之难寻,盖若夫妻之情,初欲厮守一生,其中必多挫折困苦,今以活板制书,惟愿与君长相厮守,白首偕老。妻欧阳氏顿首,嘉祐三年四月十六日。
时至戌时,客舍已在清扫大堂,小厮见了客人进来,道:“今日客房已满,官人改日再来罢。”
王安石道:“不住,只来寻人。”
葶儿打了水自客房出来,迎面碰上步上楼来的王安石,愣了愣,疾道:“娘子在后院散心,奴婢去叫她回来。”言罢慌忙返身去找欧阳芾。
王安石由她去了,而后径自进了屋内,将简易陈设和一席空荡荡的床榻视去,最后视线停在乱糟糟的桌案上。
案上铺展着许多画稿,他徐徐翻看,每一幅皆为工匠做活的场景,而前后似含次序,连起来便为一册书籍的印造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