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您还不明白?自然是等着盼着薛大人,憋出病来了。”苏姨一脸无奈,“您别怪我实话实话,打开门做生意,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沉璧五十天没进过一钱银子,要是旁人,早该被扫地出门!”苏姨翻眼一瞥薛沐风的神色,“阁中多少人排队等他那个位置,捧谁不是一样捧。他要再这样荒下去,我就算有一百个好心,也保不住他。我让大夫给他看病,他死活不肯,还把大夫骂出来。”
该问的都问了,薛沐风起身就走,苏姨急了,冲着那背影喊:“薛大人!包还是不包,您给个准话啊!”
沉璧醒来时身上满是温热,周围一股淡淡的药香。
“醒了?起来吃药。”
沉璧此时虚弱至极,面对薛沐风,唯有无声的反抗。
“别赌气,先吃药。”
沉璧将头别开。
“你到底要怎样?你说,只要你说的出,我照做。”
沉璧心中一震,没错,他俩之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说不出,他也做不到。
不强求了,何必跟他置气?到头来是自己受苦。
张开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薛沐风倒也细心,一勺一勺地认真吹温了才轻轻喂给他。见他始终皱着眉,又从怀里摸出蜜饯,喂给他两颗。
口中甜丝丝的味道让沉璧心中一热,他曾说过他最讨厌吃药,因此一定要在吃药以后吃些蜜饯。薛沐风居然都记得。
“你走吧,”沉璧往被筒里拱了拱,“我想再睡会儿。”
“你睡你的,我等你好了再走。”
“我没个五六天好不了。”
薛沐风顿了一下,“五六天……就五六天。”
沉璧冷笑,“不怕景右相处有事?”
“这几日不忙,过几日要出趟远门。”
沉璧没追问,薛沐风继续说:“去青州,来回得一个多月。喜欢什么,买回来给你。”
“我没去过青州,不知道那儿有什么,你看着买吧。”
薛沐风点点头,沉璧虽闭着眼,但感觉到了。
沉璧努力想睡过去,可呼吸一直很乱,薛沐风愣了一时,又问:“给你赎身,要多少钱?”
沉璧一惊,睁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接着又闭上眼,“我签的是死契,哪有这么容易就赎身?就算可以,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钱,但离赎身还差……呵,把你卖了也不够。”
薛沐风心中一滞,低声道:“我会想办法。”
沉璧翻了个身,面冲墙,双手在被筒里攥紧,想哭的冲动不断刺激着他。
“罢了……你什么都别管,也别再说这样吓人的话,像从前一样就好。”
在薛沐风沉默的照料下,沉璧的病一点点好了起来,渐渐地又像个人了。趁着薛沐风不在,他告诉苏姨他全好了还照样接客,不会再添麻烦。
苏姨问薛沐风究竟松口了没,到底还是怕与相府作对,沉璧只淡淡地说不必理他,此事也断然不会得罪相府。那日薛沐风跟他说了赎身的话,他突然发觉有了这句话,无论他在哪儿做什么,都可安安心心、不怨不怒了。
彻底痊愈,沉璧拉着薛沐风逛街,薛沐风见他难得心情好,便应允了。
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沉璧专爱逛小摊小店,摆弄摆弄做得十分精致的泥人、糖人、纸人或摆件、挂件、饰品。薛沐风对此没甚兴趣,便默默地跟在后面。沉璧便就自己看,喜欢了买一个,从不问薛沐风的意思。
在旁人看来,他俩若非一直挨在一处,就跟不认识似的。
又拐进家衣饰店,沉璧看了颇久,目光最后落在一个牌符式的白玉玉佩上,白玉通体晶亮仿佛月光,触之却温暖,丝毫没有清冷之气,两头连着的白色丝绦也编得精美。沉璧拿在手里,越看越高兴,这块玉佩,真是合了他名字的来历。
“老板,这个我要了。”
也不讲价,他爽快地买下来,转身捞起薛沐风从不离身的银光剑。
武人的本能让薛沐风抬手回护,沉璧“啊”了一声,被那力道扯入怀里。
“你干什么?!”沉璧瞪着他。
“你……”好端端干嘛碰我的剑。银光剑,自师父传给他,还没第二个人碰过。
“又不是要抢你的破铜烂铁,紧张什么。”沉璧再次握住剑柄,“好好站着,别动。”
薛沐风不再动了,他惊讶地看着沉璧将刚买下来的白玉玉佩系在剑上,认真地打了个结后,又仔细地欣赏一遍,抬眼笑道:“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