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能不哭?祖父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若苍天有眼,让祖父安稳离世也好。”
婆子叹息:“小姐,老太爷这是执念未消。”
贵妇人的眼泪将手绢打湿:“一只走了快八十年的狸奴,有何执念?那狸奴都不知道在地府里轮回多少世了!”
梨霜呆了呆,看着婆子扶着贵妇人远去。
梨霜穿过梨花树,爬上一层层台阶,浓重的中药会将它掩埋。
梨霜讨厌中药,而且在它陪穷书生的那些年,穷书生也没钱买中药。
梨霜穿墙而过,几名老仆在一旁守着。
梨霜隐去身形,爬上床畔,一眼就看到了那只苍老干枯的手掌。
在它的记忆里,穷书生的手指修长,皮肤紧致,牢牢攥着毛笔,在宣纸上留字。
梨霜用爪子拍打着穷书生的手,如同对方年幼时正在深睡,它用爪子将对方打醒。
对方顶着杂乱的头发,匆忙穿衣服,揽过它到河畔,借着月光读书。
它去树林里寻找着知了,最少也要抓两只,它和穷书生一人一只。
天亮了,穷书生将抓好的知了烤了火,剥去外壳,喂给它。
他们再喝一点河边水,也算是用了早饭。
可惜了,梨霜这次没有把穷书生打醒。
它扒着被子,来到穷书生的胸口睡了下来,脑袋挨着穷书生的脖子,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此声只有对方能听到。
“梨霜……”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正在蹲守的老仆们吓了一跳。
“老太爷,您醒了。”
沈河山昏昏沉沉喊道:“梨霜……”
老仆忍不住道:“梨霜走了多年,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小姐们都在担心您。”
沈河山:“梨霜回来了……”
老仆们一惊,打量主屋四周,哪里有狸奴的影子?
老太爷怕是病糊涂了。
苍老的手掌缓缓抬起,摸着心口处的绵软,如同年幼时无数个寒冷的夜里,梨霜用绒毛贴着他。
沈河山哑声道:“梨霜,这些年你怕是吃了不少苦。”
老仆们看向老太爷的胸口,明明那里空无一物,老太爷也身体虚弱,可那手掌却悬在空中,似乎掌心真的有东西。
老仆们受了惊,连忙跪了下来。
梨霜仍旧在“呼噜噜”。
它听着沈河山对它说:“可惜我命如枯灯,不能护着你。梨花阁会一直为你大开,若你在外面累了,就回来,总会管你吃喝住行……”
沈河山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个字时,手掌失去力气,落了下来。
老仆斗胆起身,去量沈河山的鼻息,随着一声哭嚎,沈府挂上白幡。
那位在官场上叱咤风云的前首辅沈河山去了。
婆子们来收沈河山身上的棉被时,发现对方的心口处多了一滩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