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傲……”程奕阳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涌进巷子的风吹散她褐色的刘海,露出紧皱的眉心,她知道自己之前太过偏激,把一切生活和事业上的不顺都怪到了李傲的身上,人往往都会向安全范围之内的人发泄情绪,可自己刚才的言行,着实过分。
程奕阳长久以来郁积在心头的情绪已全数散尽,思绪清晰了不少,想来自己从头至尾都在迁怒李傲,她并不是故意要挤掉自己组长的职位,也不可能对罗长歆有特别的感情,她一心一意地为自己付出,为设计组努力,自己却一直偏执任性地伤害她,程奕阳挫败地垂下头,想要道歉,可对着李傲此时的笑容,对不起三个字根本无法出口。
“我……”程奕阳握紧拳头,沉下声音,有些艰难地说,“是我误会你了,我……”
可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傲打断了。
“不是误会。”
小巷里的光线很低,程奕阳几乎分不清站在她身边那些朋友的脸,而李傲站在对面,处在一片路灯投下的橙光之中,她幽黑的眼睛被一层薄薄的雾气覆盖着,左脸泛红,眉骨处的擦伤正在渗血,黑发不时被风撩动,这所有的一切结合起来,却是惊心动魄的美丽。
“我就是喜欢罗长歆。”
程奕阳睁大眼睛,彷徨着盯住李傲,浓稠的恐慌情绪从心口一个罅隙迸了出来,她突然觉得,李傲并非表面上那么软弱易欺。
作者有话要说:再过几章解决掉程奕阳~然后就是感情大突破~哎其实现在罗长歆已经很喜欢李傲了~都领人家回家家了~这五种~~抗结剂~
☆、米曲霉
我所有的情绪都在因她变化。 ——摘自罗长歆随记
西川公寓。
已经将近凌晨一点,天空几乎变成了纯黑色,街道两边空空落落,没有一个行人,一辆出租车缓慢驶到西川公寓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半晌,罗长歆和李傲从出租车里走下来,临下车前司机很亲切地说了一句晚上回家小心啊,现在漂亮女孩都容易出事儿,李傲听了之后转过头看了看罗长歆,见她正礼貌地笑着,微微颔首,一双栗色的眼眸被夜色晕染得柔光百媚,饱满双唇轻轻勾起,弧度恰到好处自然而优雅,果然是司机口中的漂亮女孩。
出租车司机憨厚一笑,启动车子扬长而去,两人站在公寓门口,突然清静下来的空气让罗长歆有些紧张。
她自知不是那种喜爱交际的人,平日里连与同事对话都是奢侈,更不可能允许别人进到她家里,如今却在凌晨一点将这个认识了才一个月的李傲带回了家?罗长歆轻轻侧过头去看了李傲一眼,她侧脸的轮廓融在路灯投下的橙光里,竟格外柔和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眨眨眼睛,罗长歆赶紧收回这个念头,抬脚向前走去。
李傲怔怔地望着罗长歆的背影,竟然就这样……要去她家里了?这这这怎么想都太刺激了吧,李傲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脸,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人家只不过是帮自己擦个药而已,而且是自己拒绝去医院的前提下,刚才自己还那么丢脸的哇哇大哭……
李傲此时此刻的心情并不欢愉,将程奕阳视为挚友一年之余,如今却是这样的结局,不管是谁恐怕都无法一笑置之,更何况是心思纯净的李傲,当时在程奕阳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从容不迫,也是因为受到刺激产生的本能反应,那份激动过去,也就剩下了满心的失望和酸涩,李傲深吸口气,跟在罗长歆身后,走进了公寓大门。
两人一前一后默契地不言不语,公寓一层亮起了声控灯,空旷的大厅里回响着高跟鞋和胶底板鞋的踩地声,随后,消失在了电梯内。
电梯开始升向13层,罗长歆望着那不断变换的数字,本是平稳的心跳逐渐凌乱起来,微妙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中间,电梯很快在13层停了下来,罗长歆一边拉开皮包拉链去找钥匙,一边走出电梯,李傲看样子是有些困了,眨巴着眼睛,慢吞吞地跟在罗长歆后面。
“进来。”用钥匙打开门,罗长歆走进去打开了灯,说话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实际上她的心跳已经快得不太正常了。
李傲踌躇一下,抬脚走进去,回手很自然地关上了门。
罗长歆这间公寓不算很大,80平方米左右,整个室内设计和她本人的风格很是符合,客厅、卧室,统统是冷色调的磨砂壁纸,灯光也是晃眼的白色,李傲一进去就感到种刺骨的冷气从脚底开始往上钻,罗长歆换了鞋,见李傲还站在原地,这才想起家里只有一双拖鞋。
“不用换鞋。”罗长歆转过身去走进客厅,随手把皮包放在沙发上,一边解风衣的扣子,一边对李傲说,“你先坐下,我去找找医药箱。”
“……嗯。”李傲乖顺地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在玄关那块花纹繁复的地毯上蹭了蹭鞋,抬脚走进客厅,拘谨地坐到沙发里。
客厅里的摆设与一般人家大致相同,绵软舒适的墨绿色沙发,茶几上摆着绿色调的茶具和一个乳白色的咖啡杯,正对沙发是一个宽大的超薄电视屏幕,在往旁边,落地窗帘半掩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凉台,隐隐有细微的风吹进客厅。
罗长歆把风衣搭到沙发扶手上,见李傲那副小心万分的样子不禁淡淡一笑,没有多说,转身走进储藏室拿来了医药箱,坐到李傲旁边。
“我,我自己来就好……”李傲看罗长歆二话不说就从医药箱里拿出棉签和酒精,赶紧出声制止她,毕竟不是那么熟悉,怎么可以让她为自己做这种事?
罗长歆根本不理她,掀开酒精瓶的盖子,用棉签沾了些,直起身扳过李傲的肩膀,仔细地看了看她眉骨处的擦伤,血已经在伤口外凝结成了暗红色,但仍是有细小的血丝不断渗出,罗长歆深吸口气,右手移到李傲的面前,屏住呼吸把棉签贴近伤口。
李傲此时此刻也不好反抗,只能垂下眼睛盯住自己搅在一起的双手,罗长歆身上沁出一阵阵冷然优柔的檀香,左手搭在她的肩头,整张脸近在咫尺,李傲不安地绞着手指,耳垂开始发热。
酒精触到伤口的那一瞬间,即使已经有了准备,李傲还是被那钻心的刺痛逼迫着低吟一声,罗长歆眨眨眼睛,立即停了下来,紧紧凝住李傲:“很疼?”
“不,没有……”李傲没有抬头,只是抿着唇摇头,罗长歆也不再多问,继续消毒。
说起来对这种事情她并不陌生,以前罗长欢经常跟别人打打闹闹,几乎每隔几个星期就要受点儿磕磕碰碰,那时候为她上药的人都是罗长歆,久而久之,罗长歆也就熟练了许多,消完毒以后她抹了些云南白药的粉末在李傲的伤口上,然后在上面贴了一个透气性的创可贴。
李傲明显是累了,上药的过程中一句话都不说,眼睛都快要合起来了,罗长歆也不叫她,扳过她的下巴看了看肿起的地方:“你这什么时候伤的?”
“……嗯,刚刚。”李傲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似乎鼻子又开始酸了。
罗长歆听了也没有接话,起身去卫生间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用冷水泡过拧干,敷到李傲的脸上,冰冷的毛巾一贴上去,李傲整个大脑瞬间清醒起来,她飞快地抬起手想要自己按着那块毛巾,可罗长歆的手还未收回,于是李傲微热的手心就覆到了罗长歆冰凉的手背上。
那一瞬间两个人彼此都没有过多的反应,李傲触到那片冰凉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