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被陈小苗攥得胳膊生疼,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掌。
电视画面开始播放片尾字幕、联系电话以及地址信息,一闪而过。
“陆远……”
陈小苗抬起头,泛红的眼眸里满是乞求。
陆远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抽出几张纸巾,胡乱地帮陈小苗擦掉脸上泪痕,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
“哭啥哭,天大的事儿还能被一泡尿憋死?等着,我去准备准备。”
陈小苗怔怔地看着陆远的背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恁……恁要陪俺一块儿去?”
陆远回头瞥她一眼,没好气道:“废话,不陪你去,我怕你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帮人家数钱。”
陈小苗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定格的画面,紧紧攥着的心,忽然就松快了那么一丝。
她没再多言,甚至没再矫情地说上一句“谢谢恁”。
有些东西,好像已经不需要用言语去确认。
她默默地站起身,走进厨房,把那碗只吃了几口的馄饨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又手脚麻利地把碗筷都洗刷干净,摆放整齐,最后回到自己房间换好衣服。
做完一切,她回到客厅,像个等待老师发号施令的小学生,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
……
老A8在高速公路上平稳行驶。
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城市的轮廓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灰黄色的田野和稀疏的村庄。
车厢里很安静,陈小苗一直扭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远瞥她一眼,主动打破沉默:“能跟我说说陈小谷吗?”
“师傅给他起的名字叫陈小谷。”
陈小苗回头念叨:“他原名周振声,振作的振,声音的声。他下山那天,师傅让他换回真名,说是生逢乱世,当有振聋发聩之声,唤醒国人。”
“他……成家了?”陆远又问。
“嗯。”
陈小苗点点头,眼神飘向远方,陷入回忆。
“小谷哥家是镇上开药铺的,家里送他上山,是想让他学点本事,再沾点仙气儿,求个平安。
后来他爹娶了窑女,败光家业,惹来仇家躲进观里,师傅才给他改的名……”
她顿了顿,继续道:“小谷哥长得人高马大,性子最是急公好义,村里谁被欺负了,他总是头一个出头。
后来国难当头,他更是坐不住,撺掇其他人一起下山。
俺记得,他下山那天,师父啥也没说,就给了他三炷香,让他给祖师爷磕了头。
临走前,他跟俺说,他爹娘早几年给他寻了个媳妇,过门但没洞房,但他得先回去一趟,给家里留个后,不然就是不孝。”
陈小苗说到这,眼眶又开始泛红:“俺当时就觉得他们这一走,山里头好像都空了一大块……
没想到,真没想到,小谷哥的后人如今会在江城附近安家。”
陆远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一个鲜活的、有血有肉的形象,在他脑海里慢慢勾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