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一拍大腿:“年轻时候在外面厂里打工,挣了点钱,不知道跟谁学坏了,染上了赌。工作丢了,老婆也跟他离了,欠了一屁股的债,家里那点底子早让他败光了!。
现在带着闺女儿子,天天在镇上晃荡,就差要饭了。”
他朝外面努了努嘴,继续道:“前两年,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几封他姥爷写的旧信,就跟得了宝似的。
天天嚷嚷着他姥爷是抗日英雄,要政府给名分,给抚恤金。
你说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人早都化成灰了,上哪儿查去?
我瞅着啊,这老太太也是被儿子撺掇的。
什么追认烈士,都是假的,想赖上政府,弄笔钱给他儿子还赌债,才是真的!
不然你想想,他要真是孝顺,能眼睁睁看着他妈一把年纪了,还住那破瓦房里?”
老板越说越起劲,最后总结陈词。
“所以啊,小伙子,我劝你一句,千万别上当。这种人,你帮他就是害他,钱给他,转头就送到赌桌上,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陆远始终面带微笑地听着,既不赞同,也不反驳。
等老板说完了,他才点点头:“谢谢老板,我就是随便问问,那你知道他家具体住哪儿吗?”
“喏,从这路口拐进去,走到头,看到一棵大槐树,旁边那个最破的院子就是了。”老板随手一指。
“好嘞!”
陆远转身走出便利店,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
坐回车里,陈小苗立刻凑过来小声问:“陆远,问着了?”
“问着了。”
陆远发动车子,缓缓朝路口驶去。
……
车辆在巷子尽头停下。
眼前果然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树下就是老板口中“最破的院子”。
院墙是土坯的,多处已经坍塌,用一些烂木板和蛇皮袋勉强堵着。
一扇破旧的木门虚掩着,门轴都歪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老母鸡在地上悠闲地刨食。
陆远解开安全带,侧头对陈小苗叮嘱:“小苗,等会儿进去,你先别激动,更别急着说话,一切看我眼色行事,记住了吗?”
陈小苗用力地点了点头,两只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陆远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
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箱牛奶和一袋水果,拎着东西走到那扇破木门前,抬手轻轻叩响。
“咚,咚,咚。”
等了半天,院里才有动静。
一个穿着褪色蓝色工装,头发乱糟糟的男人从正屋里走出来,约莫四十来岁,身材瘦高,眼窝深陷,脸色蜡黄,透着一股子长期熬夜和营养不良的颓气。
看见门口站着的陆远和陈小苗,男人眼神里立刻充满警惕和不耐烦。
“你们找谁?”
男人的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一口浓痰。
“请问,这里是周燕春老人的家吗?”陆远客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