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世上的声音太多了,有些是说给别人听的,有些,是说给自己听的。我刻的这些,是给自己听的。”
他递给我一块小石片,上面刻着一个藏文字母,周围绕着线状莲花纹路。
“带着它。”他说,“你走得很远,但有时候,该留下点什么。”
我收下这块石片,它不重,但我知道,它承载的是朗县人的一种“慢”。
这种慢,不是迟钝,而是一种不被外界节奏干扰的自洽。
他后来哼起一首我听不懂歌词的歌,那旋律轻柔又坚定,像是雪山之上的风,也像是江水深夜的梦。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语言已经不是理解的关键,情感才是。
回到住处,夜已深。
江水在窗外咕咕作响,像极了某种低声吟唱。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于是我起身,摊开那本记载我旅程的《地球交响曲》,提笔在朗县一页写下:
“朗县没有大声说话的需要。
它让风带来消息,让水冲洗记忆,
它在江岸雕刻经文,在黄昏点燃酥油灯,
它不是路的终点,也不是名气的彼岸,
它只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我需要放慢脚步时。”
我写完这段文字时,忽然感觉整个人沉了下去,不是沉重,而是安稳。
朗县的夜,不是黑,而是深。像一口静水井,映出旅人内心最原初的形状。
清晨,我在县城南边的茶馆吃了一碗藏式面疙瘩,店主是个年轻藏族姑娘,笑容明朗。
“你是要往加查去吧?”她问。
我点头。
“那里风大,但人心热。”她补充道。
我笑着说:“我喜欢风大的地方,风能把旧思绪吹走。”
她送我出门时,递给我一束刚摘的野花:“路上带着,不香,但有颜色。”
我接过来,插在书包侧袋中,阳光正好,花瓣微微颤动,仿佛也在预告一场新的旅程。
我站在茶馆门口,看着朗县的街巷渐渐苏醒。晨光洒下时,那些看似平常的院墙与窗台,也多了一份柔和与温度。
地图上的指针缓缓移动,指向下一章的名字——加查县。
我深吸一口气,踏上前往加查的山路。而在背后,朗县依旧静默,却已在我心中留下一段不可复制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