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俞怀风进到楼内,看了看他略失血色的面孔,“陛下应该多歇息!”
寒筠停笔,揉着太阳穴,将头撑在案上,看向来人,淡声道:“怀风。”
“臣在。”
“太子生辰将至,他母后打算隆重庆贺,你怎么看?”
俞怀风垂眸,“太子殿下二十一了吧,隆重一些并无不可。”
寒筠目光散漫,想起些往事,“朕年号都是因他而改,二十一年前,边疆平定,舒儿诞生,朕改元定曦,大赦天下……”
“望舒御月,陛下为太子如此取名,可见是寄予期盼与厚望的。”
寒筠低低一叹,“朕的长子,自是寄予重托!然而,舒儿性子不够沉稳,做事莽撞,时而还显阴柔之气!唉,奇Qīsūu。сom书当真望舒之名取得过于阴柔!”
“陛下不可过急,太子也才过弱冠而已。”
寒筠看着他,表情难测,“怀风,舒儿私闯大明宫,为难仙韶院,你就没有想法?”
俞怀风面容沉静,更无丝毫表情,“太子为陛下着想,搜拿观音,偶尔做事出格,也尚可体谅。”
寒筠却皱了皱眉,“宫内用兵乃大忌,不知是舒儿莽撞,还是其他。”
“陛下多心了。”
“唉,陌儿性子沉稳,较为隐忍内敛,本堪重任,只是可惜他母妃出身寒微。”寒筠话头竟一转。
俞怀风眉头微动,“四殿下确然沉稳,不过,终究非长子,亦非嫡出。”
“朕总觉委屈了陌儿!”寒筠合上奏章,低眸。
“陛下心思不可动摇,否则于社稷不利!”俞怀风适时道。
“既然大司乐也如此说,那朕就不提了!”寒筠从案前起身,坐于龙塌上,“朕欲将善舞许配卓将军,怀风怎样看?”
“十三殿下金枝玉叶,配靖北大将军,可显陛下隆恩,甚好。”俞怀风淡然道。
寒筠微微一笑,看着他,“可是十三不大乐意。”
“哦?”他抬眉。
“怀风啊,朕好奇你为何不婚娶?”寒筠含笑看他。
“臣习惯了。”他从容应对。
“什么习惯不可改呢?人伦天常,你不娶妻可不对!”
俞怀风沉默一阵,方道:“若不清心寡欲,难抵乐律至境。”
寒筠瞧他良久,目光似羡慕似不解,“人真能做到清心寡欲?”
“静心无旁思即可。”他不假思索,却蓦地发觉手心的花瓣竟还在。
“既然你已抵达乐律至境,何苦还要束缚自己?”寒筠关切道。
“抵达至境,谈何容易!臣究其一生,恐怕也难达想要的高度。”他喟叹。
“是怀风对自己要求太高!”寒筠竟似要开解他,殷殷道:“这天下的乐师,还有谁可与你媲美么?你已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却还要一生惟曲,琴伴终老,何苦?”
“这是臣选择的道路。”他还是不为所动。
“你不觉得寂寞么?”寒筠不气馁。
“人生本就寂寞。”俞怀风抬眼看他,淡淡一笑,“陛下究竟要说什么?”
寒筠眼角带笑,喝了口茶,缓缓开口:“怀风,善舞对你如何,是你不察,还是故意不视?”
“臣……身微!”
寒筠不理他的辩词,自顾自道:“十三总与你闹别扭,倒不是真要与你过不去,小女儿家闹脾气,那是心里在乎。太子围攻仙韶院,她急急来向我求圣旨,为你开脱。怀风……”
“陛下!”他打断,“不必试图劝说微臣,臣无意婚娶,陛下不必费心!”
寒筠看他许久,面容困惑,“你真是固执!可怜了我那舞儿!怀风啊,这世间当真无人可配得上你?”
俞怀风默然不答。
为缓解尴尬的气氛,寒筠邀他喝茶,再将话题引向别处,“听说,你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沈大人的公子给遣出了仙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