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朱昭熙抱着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站在大堂上却毫无畏色的少年。
&esp;&esp;他这人怎么总是这般出人意料。
&esp;&esp;“朝堂对此格外重视,派了当时还是郡王的陛下南下江南彻查此事。江南官场风声鹤唳,时任锦州知府的便是邢科刑大人,他虽没有参与舞弊之中,但也难逃失职之罪,为了将功赎罪,他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所以哪怕没有证据证明你参与舞弊,就因你曾当众说出考题,刑大人还是夺了你的功名,再不许你参加科举……”
&esp;&esp;劳苑听得背后的冷汗直接往下掉。
&esp;&esp;不仅牵连到礼部尚书,还牵扯到了当今圣上!这秦越,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他还想要自己这顶官帽呢。
&esp;&esp;劳苑连忙开口阻拦:“这些陈年往事,不过是你猜想,如何能算数。”
&esp;&esp;然而劳苑此话一出,一直沉默着的唐紫英却反倒开了口:“邢科凭什么定我罪名!以我的才学,何须舞弊!”
&esp;&esp;唐紫英蓦地抬起头,花白的碎发下一双眼睛赤红而怨恨。
&esp;&esp;“我乃堂堂苏城案首,押中试题,轻而易举!他明明没有证据,却还是判了我的罪名,夺了我的功名!他怎敢!怎敢这样毁我前程!毁我一生希望!”唐紫英一下挣脱了衙役的束缚,踉跄着站了起来。
&esp;&esp;他环顾四周,目光锐利而愤怒,声声泣血地控诉着:“我寒窗苦读十几年,父母对我寄予厚望,得知我被褫夺功名之后,一病不起……不久人世……我妻子嫌我累赘,带着儿子一去不归……从此以后,我家破人亡,孤家寡人,你们说,难道我不该恨吗?!”
&esp;&esp;周遭的人都沉默下来,被唐紫英盯上的人都默默地低下了头,或是转移了视线,唯有秦越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esp;&esp;“自那之后,你便开始装疯。”秦越一语道破真相。
&esp;&esp;“否则呢?!如果换做是你,你不会疯吗?!”唐紫英对着秦越的目光,厉声问道,“假如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当如何?!原本备受赞誉的才子,沦为人人唾骂的舞弊者,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若是不疯,如何才能活下去?!”
&esp;&esp;唐紫英的声音尖锐而撕裂,让人不禁感受到那憋屈了十多年的愤怒与怨憎。
&esp;&esp;“这些年支撑我活下来的动力,便是洗刷我身上的冤屈!哪怕……不折手段!我也要向世人证明,我唐紫英,真才实学,无需舞弊,更不会舞弊!”
&esp;&esp;“所以,这些年,你借着疯状元的名头,一直对外嚷嚷着,说你知晓考题。”秦越替他说出下文。
&esp;&esp;“没错!无心者只当我胡言乱语,有心者……自然愿意一试……”
&esp;&esp;这世上,多的是病急乱投医者,那些久考不中的考生,烧香拜佛,旁门左道,只要能试的,都愿意一试。
&esp;&esp;虽说唐紫英被人戏称为疯状元,可万一这人疯了,才学未疯呢?
&esp;&esp;有那殊死一搏的,便会找上门来。
&esp;&esp;这十多年,唐紫英先后押中过几次考题,但是要想成事,却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esp;&esp;首先,那些舞弊的考生,自然是不会主动说出此事的,行事也是慎之又慎,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esp;&esp;而唐紫英又疯名在外,哪怕他自揭其短,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esp;&esp;所以,要想让世人知道他唐紫英有押题之能,须得天时地利人和。
&esp;&esp;他等啊等,等了三年又三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
&esp;&esp;当他听到今科秋闱泄题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的计划终于成功了。
&esp;&esp;而助他一臂之力的,竟然是一对族兄弟。
&esp;&esp;一个阴差阳错知道泄题一事,莽撞上告,另一个为救兄弟,直接将事闹到人尽皆知。
&esp;&esp;唐紫英苦等了十五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esp;&esp;这个年轻人没有说错,就算他不找上门来,唐紫英自己也会在不久之后宣告此事。
&esp;&esp;他就是那个泄题者!
&esp;&esp;是他猜中了今科考题!
&esp;&esp;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