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紫川秀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意。
出于条件反射,他闪电般一跃而开,反手握住了刀柄,几乎在同一时刻,帝林的长剑已经出鞘一半了,“为何不试图杀掉我灭口?”
时间是凌晨一点,昏黄的路灯照着阴暗偏僻的小巷子里,夜幕深沉,四周寂静得可怕,远远近近空无一人。两人相对默默伫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瞳孔都在一点点地缩小。
空气凝重得有如实质,有质无形的杀气充斥了狭窄的空间,呼啸的穿堂风从两人之间掠过,那尖锐的嘶鸣让人耳膜生痛。
帝林声音低得像耳语,“试试看?杀了我,你的秘密就能保住了!”
紫川秀整个人突然抽搐起来,他颓废地松开了握刀的手,“大哥,我杀不了你。我根本就无法对你出手,动起手来,用不了十招你就能要我的命。”一时间,凝众在他身周的杀气顿时消散无踪。
“阿秀,你太让我失望了,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这么婆婆妈妈的呢?”帝林愤怒,他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后猛烈地把剑送回鞘,发出响亮的“叮”声,大步转身离去。
“你好自为之吧!”
秋风萧瑟,望着他的背影慢慢离去,紫川秀却无力跟上。
在自己与这个背影之间,一条巨大的鸿沟已经出现了。
比起四年前帝都流血夜那晚的争吵,这次的分裂更为严重。
四年前,紫川秀曾自信自己是正确的,但这次,他只能说白己是别无选择。
对于帝林那些奇怪的举动,紫川秀是能够体会到他那矛盾的心情的。他无法狠下心肠来,唯一的途径是激紫川秀先出手杀他,那样,为了自保,他就能彻底抛弃一切顾虑和感情了!
紫川秀眼角渐渐湿润了,大哥啊,你无法对我出手,我又何尝能对你狠下心来?
你曾说过,“阿秀,我可以杀光全世界的人,却不能对你和斯特林无情。”话犹在耳边,你我却到了必须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吗?
今后,在自己闯祸的时候,谁来为自己收拾残局,在自己迷惘的时候,谁来为自己指点迷津,在自己痛哭出声的时候,谁的肩膀曾给自己依靠、对于帝林,世人有着种种复杂的评价,对于后世的人来说,他是黄金时代中最令人难以揣摩的人。
他以冷酷残忍出名,但对自己的朋友却是全心全意地呵护照顾;他行事周密、思虑严谨,却常常有那种孤掷一注的疯狂举动;他是个无敌的军事统帅,罕见的具有长远眼光的伟大战略家,同时亦是纵横政坛的常青树,他品行高洁,为人高傲,但却常常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他野心勃勃,但却始终能从家族的利益出发,所做的一切确实为家族争取了最大的利益。
对世人而言,这是个充满了矛盾的角色,但对作为他兄弟的紫川秀来说,帝林的形象是非常单纯的,他充当了亦父亦兄的角色,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在帝林的膀翼下成长。
如果说紫川宁是自己信仰的依靠,帝林则是自己勇气上的寄托。在那些最危急的关头,想到帝林就在身后与自己并肩作战,自己就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在帕伊被围困时那些最困难最艰苦的时刻,想到帝林那嘴角微微翘起的笑脸,自己就充满了坚持的信心,帝林绝不会抛下我不管!
从帝林身上,可以感受到男子汉那种温馨的热血和肝胆,一位高贵的、有人格的朋友,同生共死的兄弟,帝林是那种自己可以毫不犹豫交托生命的人。
狭窄的巷子,昏黄的街灯,紫川秀一点点地萎缩,无力地崩溃。
他不顾身上笔挺精良的统领制服,靠在肮脏的墙壁无声地抽泣。继紫川宁之后,他又失去了一个生命中具有最重要意义的人。
八年后的今天,当年梨涡浅笑的女友已为人母,自己也经历了无数沧桑。
第二集 西南的统领
第一章
七八三年的十一月二十日,晨光初亮时分,紫川秀从帝都起程前往西南的旦雅军区上任,相对于一位统帅十一个行省,十万军队的封疆大吏,他的随行队伍略微单薄了点,没有大群依依惜别的送别亲友,没有军乐队的雄壮伴奏,没有鲜花美女的簇拥,唯一前来送行的朋友只有斯特林,因为起的太早,军务处长的眼眶有些发黑,两人漫步在帝都城下。
紫川秀不时回首望向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宽广来路,他一直期待着另外两个身影的出现,两个他希望见到却又害怕面对的人,但帝林没有出现,紫川宁也没有出现,紫川秀怅然若失。
远处的村落传来了晨鸡啼鸣的声音,清晨的微雾已经消散。
普欣旗本走过来敬礼:“大人,车队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紫川秀和斯特林握手告别,乱世之中,每一次离别都有可能是生离死别,大家都不无伤感,互道珍重。迎着鲜红的落日方向,车队一路疾驰,紫川秀并不想惊扰各地,但沿途的各行省首脑得到了军务处的事先通知,他们对于这位封疆大吏巴结的不得了,殷勤的接待陪同护送,宴请,礼品馈赠源源不断,所到之处都是殷勤的笑脸和鲜花,一直在远东征战不休的紫川秀才感受到了作为家族高级官员的乐趣,隐隐觉得,前往旦雅担任黑旗军长官,倒也不是当初想象的那么不可接受。车队向西走了一个星期,到多伦行省时,多伦舰队派来的五艘战舰已经在那里恭候了,于是车队改走水路,连马车带人都一起上了船,沿着多伦湖的支流郎沧运河前进。很奇迹的,第一次坐船,旱鸭子紫川秀居然没有晕船,眼看随行的卫兵们呕吐的奄奄一息,他好奇心大发跑去问:“你们为什么要吐啊?吐的很好玩吗?”
天生不晕船的人问这种问题简直是罪恶,虽然浑身疲软,但众人还是挣扎着爬起来,眼中放出坚毅的光芒朝紫川秀围了过来。眼看再不走就要挨一顿合力的痛打了,新任的黑旗统领连忙逃出了船舱,看到普欣旗本正在船舷边眺望两岸风光,紫川秀奇道:“奇怪,你不晕船吗?”普欣旗本连忙行礼问好,说:“大人,当初我第一次坐船的时候也晕的厉害,后来慢慢就习惯了,不过说起来,象大人您这样第一次坐船就不晕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在路上闲的无聊的时候,紫川秀把和普欣旗本聊天当成是打发时间的消遣,相处的多了,普欣也不那么拘谨了,从他口总,紫川秀得知了黑旗军的一些现状。
自从七八○年方劲统领和军团副司令在远东殉国以后,家族一直没有往黑旗军任命新的司令,只是把原来的军团参谋长瓦德给提拔为军团副司令——他很幸运,留守旦雅军区,逃过了那场毁灭性的灾难,然后中央军第一骑兵师团的师团长官文河红衣旗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