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低声音,眼里的血丝更重了,“这案子……太脏,水太深。牵扯的这位!”
他手指往上指了下天花板,没明说,“根儿粗,硬得很。我们前后审了七次,软的硬的都上了,那主儿就是不松口,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
他咬死有不在场证明,而且态度极其嚣张,背后……有人递话压着。”
陈光阳没说话,伸手接过那沉甸甸的档案袋。
封口的线绳勒得他指腹微微发胀。
他慢慢解开绳扣,哗啦一下把里面厚厚一叠纸倒在桌上。
现场勘察照片的血腥冲击力扑面而来。
即使是见惯了风浪的陈光阳,眼皮也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照片上是典型的农家土坯房堂屋。
血,糊满了墙面和坑洼的地面,红得发黑,像泼洒了一地的劣质油漆。
一家五口,男女老少,横七竖八地歪倒着,姿势扭曲僵硬,像摔坏的破布娃娃。
致命伤都在要害,脖颈、胸口。
手法极其利落,带着一股子残忍的冷静。
其中一张特写,是男主人。
他双目圆睁,瞳孔早已涣散,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
喉管被豁开了个大口子,翻着惨白的肉茬。
血迹喷溅的痕迹显示,凶手动手时,位置、力度,都拿捏得异常精准。
这一刀,干净、狠辣,绝不是寻常毛贼的手笔。
陈光阳的眼神在那个刀口上停留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
“你看这个,”孙威凑近,指着一张翻拍的鞋印照片,是带血的鞋印,留在堂屋门口抹得半干的黄泥地上。
花纹有点模糊,但大致能看出是胶底劳保鞋的纹路。
“四三码,凶手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还有这个。”
他又翻出一张证物袋的照片,里面是一截快烧尽的烟蒂头,“红梅的,在灶坑灰里扒拉出来的。凶手很可能在杀人后,还在屋里停留过一阵。”
陈光阳一张张翻看着,眉峰越拧越紧。
卷宗里的笔录也记录得很详细,死者一家的社会关系摸排了无数次,矛盾点都集中指向了一个人。
这人就是住在邻村的“胡三强”。
这家伙是个地痞,以前跟这家人有过不小的梁子。
因为宅基地和争水源的事几次放话要“弄死他全家”。
灭门案发生当晚,有村民模模糊糊看到胡三强在案发现场附近出现过。
但看得不真切,不敢咬死。
胡三强被抓后,仗着上头的关系硬,态度极其恶劣。
矢口否认,对当晚行踪语焉不详,眼神躲闪却带着股有恃无恐的劲。
几次审讯,拍桌子打板凳,孙威他们几乎把手段用尽了,就是撬不开他那张嘴。
县局压力极大,孙威李卫国愁得头发都快薅光了,案子眼瞅着就要僵死。
“查过他的老底儿吗?跟什么人混过?”陈光阳的目光从血泊的照片移到嫌疑人的名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