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大胆调皮的孩子,看见摩托车行驶过来,蹦蹦跳跳的往前凑了过来。
张有贵一人一脚给踢一边去:“小孩牙子上一边子去,啥热闹都凑,不怕拍花子的给你们拍走了啊?”
那几个小孩崽子立刻哭咧咧的离开了。
一进奋斗村的大队,那股子混合着肉香、酒气和大葱大蒜的浓烈气味儿就顶得人直晃悠。
院当间儿临时支棱起来的两口大铁锅还咕嘟着,柴火劈啪作响。
一口锅里,巴掌宽的五花三层肉片子炖着酸菜白肉粉条子,油花子咕嘟嘟直冒泡儿。
另一口锅里,整鸡整鸭跟着野兔狍子肉烀在一处,配上山里刚采的野蘑菇,那香味儿霸道得能勾掉人魂儿。
屋里头更是热闹得像开了锅的粥。
大炕早烧得滚烫,炕桌拼了又拼,摆得满满当当。
瓷盘大海碗挨得密不透风!
油汪汪的蒜泥白肉切得像纸片子一样薄透,酱焖的小杂鱼炸得金黄酥脆。
一盆子油滋啦爆炒的野葱鸡蛋金黄油亮,冒着尖儿的排骨炖豆角、大骨头棒子烀土豆、凉拌老虎菜……全都是硬菜!
桌子中间还戳着几个深褐色的大粗瓷坛子,泥封刚拍开,一股子凛冽霸道的土烧酒香,“腾”地一下就窜满了整个屋子,直往人脑仁子里钻。
陈光阳一看就知道,这奋斗村可真的是豁出来老本了!
王大拐已经坐炕头上了,老脸喝得跟关二爷似的酡红一片,手里捏着个锡皮小酒盅,正跟几个上了年纪的老把式唾沫横飞地讲着公社里的新鲜事儿。
一见陈光阳进来,王大拐点了点头,直接招呼:“光阳啊!坐这儿!炕头儿最热乎!”
张有贵连推带让地把陈光阳挤在炕头最正中的位置,旁边挨着王大拐。
二埋汰没客气,呲溜一下也拱了上去,鼻子跟狗似的到处嗅,哈喇子都快流碗里了。
“来!都举杯!”张有贵端起他那粗瓷海碗,碗里晃荡着小半斤土烧。
“第一碗!啥也不说!谢光阳兄弟替咱除了大害!救了庄稼,也救了咱这些老少爷们儿的胆儿!干了!”
说完脖子一仰,喉结猛地上下一滚,“咕咚咕咚”几大口,碗就见了底,一抹嘴,长长“哈……”了口气,脸腾地就红到了脖子根。
陈光阳也不含糊,端起眼前刚满上的海碗。
那酒呈浅琥珀色,挂杯浓稠,一看就是陈了些年头的好“小烧”,呛人的劲头十足。
他二话不说,也仰脖灌了下去!一股滚烫的火线从喉咙直蹿到胃里,随即炸开一团暖烘烘的热气。
瞬间驱散了从骨头缝里透出的那点子山林湿寒,身上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坦地张开了。“爽快!”陈光阳把碗往桌子上一墩,碗底磕得脆响。
“好!”
“尿性!”
“真海量!”
屋里屋外顿时爆发出一片叫好喝彩声,不少汉子也跟着干了手里的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肚子里有了食儿垫底,酒劲儿也慢悠悠地返了上来。
屋里的气氛更热了,划拳声、劝酒声、高门大嗓的唠嗑声混成一片。
王大拐凑近陈光阳,带着一股子热烘烘的酒气,压低嗓子道:“光阳啊,下午那事儿……我撅屁股跑到县里,把赵松柏那几个‘神仙’的操蛋样儿,还有你说的那番话,一字不落全捅给夏县长了!老夏当时脸就撂下来了,拍着桌子骂娘咧!”
陈光阳夹起一大筷子酸菜,上面颤巍巍挂着厚厚的白肉片子,塞进嘴里咀嚼着,腮帮子鼓起硬棱子,含糊不清地问:“哦?夏县长咋说?”
“还能咋说?”王大拐嗤笑一声,也夹起一块肥肉亮的小杂鱼,“夏县长那人你还不清楚?眼睛里不容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