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天皇陛下?毅卿在心里冷笑,你们那位大正天皇的尊容我可见识过,比你好不到哪里去,难不成是生在那弹丸海岛,人也长的抽抽了?他一挺身站起来,走到福元冒面前,视线落到对方的头顶上,“公使先生,我很遗憾您在中国这么久,居然还没弄清楚什么是您该过问的,什么是您不该过问的。28长岭煤矿是东北内政,与贵国无关,您连一个字都不应该问。”
福元冒显然对双方身高落差造成的这种居高临下很不满,使劲仰起头,“常将军,长岭煤矿是我们日本的长野公司同蔡氏共同收购的,我作为公使有责任保护日本商民的利益。请你立即撤兵,恢复煤矿的运营!”
“公使先生,这我可就不知情了。连我四弟的岳父蔡纯湘这么亲近的自家人都没和我提起过呀!”毅卿无辜的手一摊,“贵国的长野公司要收购长岭煤矿,为何不摆在明面上说呢?非要弄出这么些弯弯绕,要是让别人误以为是商业欺诈,那对贵国商民的声誉可不大好啊!”
“如果直接以日本公司的名义收购,恐怕你们会有难处。所以我们特意请蔡老板出面,也是为了你们着想,为了大帅在东北的良好声誉着想。”福元冒说的振振有辞,“我们之间的合作向来很融洽,东北的大豆,煤炭,烟土我们都是最大的买家,相信常将军也不希望失去大日本帝国的支持吧。”
毅卿心想自己今儿个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做“厚颜无耻”,这狗屁不通的道理,福元冒居然有本事说的义正词严。“公使先生,可惜你这些话说晚了一步。”他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长岭煤矿设备老化停工检修的事已经发了通告了,如果就这么糊弄糊弄继续开工,难免交代不过去。不如暂时先检修着,等我父帅回来,看看他的意思再行定夺不迟。毕竟,东北的事情还是他说了算,只要他点头,其他人自然不敢挡了日本商民的财路。”
毅卿仔细观察福元冒的表情,他搬出父亲这块挡箭牌并不是权宜之计,如若父亲同意日本人收购煤矿,那长野公司也不会煞费苦心的绕这么大个弯子,想必是早在父亲这里碰过一鼻子灰,才想到扯上蔡纯湘这块招牌,借父亲在北平忙着谈判的机会哄着满脑子糨糊的四弟把生意给做了,来个先斩后奏。谁料他小常司令半途回了奉天,这如意算盘就砸在了他这个程咬金手里。
福元冒憋着一肚子的恼火发不出来,青着脸道,“常将军,如果你们长岭不开工的话,我们的煤炭生意可就没得做了。我知道东北军正在扩充军备,急需用钱,经济上的损失你们可要算清楚!”
“公使先生,我们只是等我父帅回来定夺而已,没说永远不开工啊!”毅卿暗笑这个福元冒真是拎不清,煤炭这种东西难道还怕烂在手里不成?又道,“如果您要这么做,那我们就只能认倒霉了。大不了就埋在地底下,给子孙后代用,说起来,这倒比贵国政府千辛万苦运回去填在港口里要省事多了!”
福元冒终于恼了,手指戳着毅卿的鼻子,“常毅卿,你父亲都没这么和我说过话!”
毅卿心想,是啊,父亲才没这么好脾气和你耍嘴,估计早就吵起来了。看来这个福元冒真是健忘,以前和父亲那么多次吹胡子瞪眼不欢而散的经历都扔到脑后了。他也懒得争辩,只玩世不恭的高声道,“公使先生,没别的事就不送了!您走好!”
福元冒火冒三丈的摔门而去,毅卿想起刚才“米仓老鼠”那副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像个孩子似的趴在桌子上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文案里贴的音乐为啥不能自动播放呢,我引用的是土豆上的播放器地址,哪位达人知道的可否告知
十
毅卿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回来了。当他匆匆从长岭煤矿赶回来的时候,述卿已经被父亲命人押去了帅府的刑房——黑虎厅。他三步并作两步的直奔那间阴森恐怖的房子,一进门就看见弟弟正捆着手跪在地上,所有兄弟姐妹和姨太太几乎一个不拉的围在旁边,父亲正举着马鞭铁青着脸瞪着述卿。
“爹!”毅卿拨开人堆挤到前面,看地上的述卿胳膊上已经划了几道血口子,也扑通一声陪着跪下,“爹!小弟不是故意犯错……”
“老子审的是他!”常复林拿鞭子指着述卿,“他自己没有嘴吗?要你替他喊冤!”
“爹还没开审呢,就有人急着护短了……”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毅卿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落井下石,他狠狠的眼光带着威胁直投向士卿,士卿被他瞪得怒火中烧,正想再奚落几句,冷不防常复林手里的鞭子啪一下抽在跟前,“谁再多嘴!”士卿溜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不甘心的闭了嘴,眼睛却还愤愤的盯着毅卿。
常复林沉着脸看着述卿,话却是说给边上的人听的,“老五,在北平私放江季正的事,你一五一十给我交代清楚!其他人都给我闭嘴,谁也甭想替他开脱!要是被我知道有人私底下给他支招,各打二十大板!”
士卿又想嘀咕什么,才哼了一句就被常复林的鹰目给逼了回去。毅卿一脸平静,神色自若的陪着弟弟罚跪。述卿看着哥哥波澜不惊的表情,额头上却不停的渗出汗来。
“说呀!”常复林伸手抬起述卿的下巴,“把你干的好事当着家里人的面说清楚!”
述卿躲避着父亲的眼光,转过头看见哥哥入定般一动不动,正想把脑袋往哥哥身边凑,却猛的被父亲一只铁钳大手扳了回来。述卿的目光无处可躲,下巴又被掐的生疼,苦着脸支吾了半天竟憋不出一个字。常复林扬手抽了儿子一记耳光,震的述卿眼眶里盈满的泪水簌簌滚落,沿着撕裂的嘴角淌成一股血红的细流,只听父亲暴跳如雷的咆哮在头顶炸裂,“他娘的一脚踢不出个屁来!我打死你这个孽障!”眼见忽忽的鞭风就要落到述卿身上,却听一边的毅卿平静的说,“是我让他去的,他不愿意出卖我。”
常复林举着鞭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在旁围观的士卿忍不住偷笑出声,又赶紧憋住。毅卿继续面无表情的说,“我和沈美绮私订终生,托述卿去送信,没想到被江季正抓住机会,拿枪胁迫小弟带他出城。”
周围一片哗然,显然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宛如晴天霹雳,震住了所有人,连常复林都愣了好几秒钟才缓过劲儿来。毅卿闭上眼睛,他已经顾不上理会周遭的反应,只想趁着一口气把话说完,是生是死听天由命,“爹,小弟身上没有职务,挨几下家法恐怕难向北平那边交代。私定终生虽有损常家门风,但我好歹顶着天津警备司令的乌纱帽,只要爹公事公办,想必没人敢有什么说辞。”
常复林一反常态的没有破口大骂,手里的鞭子也放了下来,阴沉着脸沉默不语。周围的人大气也不敢出,谁都知道毅卿这番话的后果,让江季正借机逃走,是军法难容;而与沈美绮私订终生,更是家法难容。两罪并罚,毅卿这回恐怕难逃大劫了。
述卿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挪蹭着膝盖挡在哥哥面前,话未出口已是泪如雨下,“爹!哥他……”话才出口,毅卿的巴掌挟着风落下,扇的述卿一头栽倒在地。毅卿揪住弟弟的后脖领子将他死死的摁在地上,“爹刚才说什么来着?谁也别想替别人开脱!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把爹说的话当耳旁风!”
常复林一言不发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儿子,面色沉寂的叫人胆战心惊,仿佛这不知还能撑多久的平静之后,就是一场摧枯拉朽的狂风暴雨。
“吕得胜!”常复林大吼一声,刑官吕得胜赶紧小跑过来,“到!”
“你说,按照军法和家法,渎职罪和私订终身该怎么罚!”这是暴风雨的前奏。
吕得胜为难的看看毅卿,小声道,“渎职罪四十军棍,私订终身六十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