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李恭想,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眼光胸襟?一定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
原本一字不信,如今心思动摇,居然也信了三四分。
但他到底谨慎,当下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派出斥候暗中观察胡人驻地。
这一查探不要紧,斥候传回的消息是,铁勒军营异动频频,看样子是在调兵遣将,指向何处着实不好说。
李恭本性多疑,闻言又多信了两三分。
但他不愿与胡人撕破脸,因此只是多调兵马守住军营北侧,又派斥候盯紧胡骑。
动作不算大,但对崔芜而言,已经足够了。
事实上,铁勒军营的异动也有她的手笔——是她借随行护送的铁勒士卒的口,告知耶律璟党项营地有“大人物”造访,瞧着像是从西北而来。
耶律璟似是对“西北”两个字忌惮颇深,仔细询问了铁勒士卒,得知党项营地确有一处营帐,守卫格外森严,轻易不许旁人靠近,心中当即生出疑虑。
两边都有疑心,凑在一起,便是坐实了对方居心不轨的“罪证”,也给了崔芜浑水摸鱼的机会。
党项人于军营北侧设下重防,其他区域不可避免被削弱兵力。趁着这一日换防,崔芜对延昭和阿绰兄妹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换上党项百姓的衣服,仗着布巾蒙脸,没怎么费力就混出病区。
从这一刻起,崔芜的计划正式开始。
这兄妹二人并没着急行动,而是寻了个少有人来的僻静角落,耐心等到夜色降临。算着营中士卒再次迎来换岗时辰,才打晕两名落单士卒,换上他们的衣服,借着夜色掩护,若无其事地行走于营地中。
然后轻松摸到丁钰所说的“东南角”。
他俩运气不错,这一路都没被人察觉行踪——也可能是大批兵力被调去北侧布防,营中人手不足,难免故此失彼。
即便如此,关押“贵人”的营地也不是那么好闯,一道藩篱高高立起,拦住了心怀叵测的闯入者。篱后除了巡守士兵,甚至还有拒马。
阿绰头一回见这等阵仗,忍不住好奇张望。延昭则谨慎得多,摁住妹妹脑袋,将她往身后藏了藏。
这般严密的守卫,硬闯肯定不行。
好在,他们也不打算硬闯。
延昭运足气,从腰间布袋里摸出搓圆的土块,朝着守卫方向用力掷去。
土块落地后弹了几弹,滴溜溜滚到守卫脚边,毫无意外地引来一声大喝:“谁!”
延昭头皮发炸,片刻不敢耽搁,拉起阿绰掉头就跑。
守卫却已被惊动,当即分出一只十来人的小队追来。军营就这么大,前方隐约可见火光幢幢,巡守士卒显而易见地多起来。
再甩不脱追兵,他们只有被前后包圆的份。
延昭暗骂一声,将布囊里的土块都摸出来,看也不看,胡乱甩向身后。大部分土块都是哑炮,只有一个滚动两圈,突然毫无预兆地炸开。
17第十七章悍将
细细的烟尘腾起在夜色中,追兵下意识顿住脚步。
很快他们发现,这个举动犯蠢了。
炸开的“土块”不止冒烟,还掺杂了某种十分销魂的刺激性气味,那是西域舶来的胡椒,混杂了木刺碎屑,裹挟在烟尘中,直往人耳鼻中钻。
滋味堪称酸爽。
胡椒是崔芜借着熬药名义正大光明要来的,木刺碎屑是就地取材,最难办的是“烟尘”——那是丁钰耗费了七八块燧石,泡在水里许久,好不容易提取出的一点白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