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晴晴猛地抬头。……吴明朗这些日子过得简直如人间地狱。他从小就是富家少爷,母亲周茹虽然不是吴傲的正室,却也对他千依百顺,从小没有缺过衣食吃穿。身边还有一大堆的狐朋狗友围着他,捧着他。如果没有意外,他将来会凭借自己的英俊相貌娶一个富家小姐,过上同床异梦,纸醉金迷的生活,就像他圈子里大多数的人一样。可是,吴祈出现了。母亲告诉他,吴祈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吴明朗看不起他,用最恶毒的言语在狐朋狗友面前攻击他。因为唯有这样,他才能不被吴祈的光环打击得抬不起头来。为什么?一个私生子能成为A城最受敬仰与崇拜的人?他一出现,父亲就对自己百般看不上,他想攀附的周天芸也对吴祈趋之若鹜。甚至到了最后,吴祈是大家小姐生的,而自己才是那个丫鬟生的私生子?吴明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落到这一步的。怪吴祈吗?可这些事都是父母和自己一步步作出来的。当他走投无路的时候,那群狐朋狗友作鸟兽散,是吴祈给了他二十万的支票治腿。吴祈是在可怜自己吗?对,他一定是在看自己的笑话!他那么有钱,对身为同父异母亲弟弟的自己却这么吝啬!二十万,吴宅里的一个花瓶也不止二十万!吴祈夺去了他的一切,他一定要让吴祈付出代价!还好,他手里还握有吴祈最需要的证据!吴明朗就活在这样的自我催眠里,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自己残疾的身体,没有希望的生活逼疯。这天,吴明朗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早就从豪宅中搬出来了,现在住的是五百一月的出租屋,狭窄阴暗,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听到老鼠啃咬床脚的声音。这一切都让他快要发疯。不过还好,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吴明朗接到了吴祈派人传来的消息:“下午三点,广德楼见。”
他答应了!吴明朗欣喜若狂。他双手撑着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弄到轮椅上,对着镜子洗干净脸,镜子里的人满脸胡茬,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美少年。吴明朗神经质地对自己笑了笑,用毯子盖好自己残疾的腿,推着轮椅出门了。他坐着轮椅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打了辆出租车。司机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把他抱上车,又帮他把轮椅折叠好塞进后座,这才开车。连坐车也离不开别人的帮忙,这种失去尊严的感觉令吴明朗暗暗咬牙,不管过了多久也没办法习惯。他闭着眼,想着马上就要到手的股权,才让发热的头脑渐渐降温。就在这样的想象中,车身猛地受到撞击:“砰!”
马路上,刹车声尖叫声响成一片:“出车祸了!”
“报警!”
……吴明朗皱皱眉,真吵。那些声音忽远忽近,他睁开眼,却觉得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淌下来,落在他眼睛上,视线顿时血红一片。他的身体剧痛,不知道撞到了哪里,头脑却十分清醒。有人站在他面前,阴险地笑着;“就在这儿弄死他,神不知鬼不觉。”
“谁让你知道不该知道的呢?”
“他的住处都搜遍了,没有什么东西。是不是在他身上?”
“算了,直接动手吧。人死了不就什么都找不到了?”
是陆音!吴明朗不甘心地咬牙,可身体却全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拿着一管针筒伸向自己。针头还有一滴透明液体,闪烁着锋芒。不,我不甘心,不!针头刺入血管,冰冷液体被推入,吴明朗绝望地睁大了眼睛。“啊!”
那人惨叫一声,针头脱手而出。几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迅速摆平了那两人,然后有个人来检查了一下吴明朗的脉搏:“毒液已经打进去了。”
吴祈眉头轻皱:“送他去医院。”
“吴祈……吴祈?”
吴明朗嘶声道,语气虚弱。吴明朗满头的血,脸色难看得像个死人。吴祈沉声道:“是我。”
吴明朗睁大了眼睛:“呵呵,没想到我临死……临死之前见到的人会是你。”
吴祈不再看他:“我会派人送你去医院。”
“不……来不及了。你过来,我有话告诉你……”吴明朗断断续续地道,嘴里不断涌出带着泡沫的血液。吴祈的眉头皱得更紧。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实在不是令人好过的事,就算这个人跟自己曾经有再大的仇恨也一样。吴明朗伸出僵直的手:“你过来……过来……”“吴先生,您别过去,只怕有诈。”
简和紧张地拦在吴祈面前,吴明朗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他临死前想拉个垫背的呢?吴祈抬手让简和让开,走到吴明朗面前,他身材高大,俯视着吴明朗,这个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吴明朗形容枯槁,满脸鲜血,膝盖以下空荡荡的,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整个身体都扭曲着,看着异常可怖。吴祈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吴明朗还是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吴明朗呵呵地笑了起来,牙齿上也染着血,他却浑然不觉似的:“吴祈,你看着还是那么英俊,不像我……不像我……你看着我现在,是不是特别……特别解气?你是大小姐的儿子,我是丫鬟的私生子,呵呵……你看,我们现在……现在……”“别说话了。”
吴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直白地道,“你伤到了肺,说话会牵动伤口。”
末了秉承着人道主义又加一句:“救护车正在赶来。”
“不用啦……我活不成了。”
吴明朗扯动面部神经笑了下,眼神死死地盯着吴祈的脸,“证据就在我的手机里……录音……”吴祈嗯了一声,道:“别说话了。”
想来是吴明朗在慌乱中不小心按了录音键。后面还有两段,是陆音想要收买吴明朗让他交出录音,可吴明朗却恨毒了陆音,对他冷嘲热讽。看来吴明朗总算聪明了一回,认清了谁才是自己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