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绫月继续说道:“而太医院人手虽众,却可能分属其他势力,难免各怀心思,不尽心尽力。况且御医们顾忌重重,常常只敢使用最温和稳妥的方式,如此只有温养身体之效,却无对症救治之能。娘娘可是为此忧心?”
“你倒是清楚。”皇后眼中别有深意,那目光似是要将江绫月看穿,“那么,你愿意替本宫去看一看陛下的情况吗?细细地看,看明白究竟是何症候,又几时能醒过来。”
皇帝身体躺在塌上,精神却深陷于梦境之中,眼前景象忽而异常清晰,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番,有时却又极为模糊。
他看见自己正端坐于龙椅之上。
皇帝脸上自然而然露出了笑容,那时他刚刚登基,龙椅宽大,衬得他身形尚有几分单薄。
年轻的帝王眉宇间虽已有威仪,却难掩疲惫,他要应付各大世家的势力,还要压制其余几位皇子甚至皇叔的针对,处处如履薄冰。
他的手掌用力握住冰冷的扶手上,仿佛唯有如此,才能确信这至尊之位并非虚幻。
然而,当他再一次揉着太阳穴,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陛下!”
当皇帝看向殿下之人时,他紧绷的神经便不由得舒缓开来。
台下站着的,正是英姿勃发的云将军。他们不仅是君臣,更是一起长大的同窗,更生死与共的兄弟。
“云卿,”年轻的皇帝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轻松,“若非有你鼎力相助,肃清宵小,朕今日怎能安坐于此?这江山之路,朕时常觉得如临深渊,幸得有你在侧。”
此时的云将军还很年轻,他随意地拱手,笑容爽朗,“陛下言重了。能为陛下分忧,是臣之本分,更是臣之荣幸。不过陛下初登大宝,朝局未稳,万事开头难,但臣深信,在陛下统领下,天下必将海晏河清。”
皇帝动容,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挚,“朕与你,非比寻常君臣。你待朕以赤诚,”
“朕在此对你立誓,此生绝不负你!无论将来如何,朕绝不会做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
云将军眼中光华闪动,只觉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陛下厚恩,臣,万死难报!臣只愿永为陛下手中之剑,荡平四海,守护这太平盛世!”
二人相视一笑,畅谈起心中抱负,殿内充满了少年人独有的豪情。
天色已晚,云将军便告退出宫,才出宫门,他却又走了过来。
“云卿,可还有事?”,皇帝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苍老了几分。
下一刻,皇帝眼睁睁看着方才还意气风发的云将军,瞬间须发染上霜白。
曾经刚毅的脸庞,此刻也多了许多皱纹,一双满是理想与抱负的眼睛,如今满是复杂。
皇帝终于发现自己不再年轻了,他身形变得厚重,眉宇间积残留着多年帝王生涯留下的痕迹。
他听着自己冰冷的声音在殿中回荡,自己居然在命已显老态的云将军再度出征。
皇帝想起来了,是那一日。
昔日兄弟的誓言犹在耳畔,但龙椅上的自己,已经容不下军功赫赫的云岳平了。
云将军猛地抬起头,那双已经苍老的眼睛深深地望了皇帝一眼。
皇帝被刺痛了,他喊道,“不,回来,朕要收回成命!”
但云将军好像听不到一样,他依旧缓缓跪下,声音沙哑:“老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