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一声轻声答应,道:“哥哥,是你吗?怎么你声音变了?”
西门庆一顿,淡然道:“你哥哥秦风出远门去了,托我前来看望你。”
门内“嗯”了一声,再无声音。
神识内,两面针提醒西门庆:“主公,还是用刚才的钥匙才能打开铁门。只是,您得心里有个准备,秦雨他……您还是自己看吧。”
“咔吧”一声门锁打开,西门庆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混着腐酒与血腥的恶臭扑面而来。
幽暗的长明灯下,映出墙角一只青瓷酒缸——坛口竟“长”着一颗人头!
那头颅干瘪如骷髅,稀疏的头发黏在坛沿,眼皮被粗线缝死,只留下两道漆黑的血痂。听到响动,人头眼珠看向西门庆,问道:“你是谁?”
这声音,竟是秦雨。
铜锁内,秦风所化苍耳大喝一声,枝叶张开化作一张人脸,疯了一般咬住两面针,大喊:“老匹夫,你怎敢如此对待我弟弟!”
两面针大叫:“你弟弟说要上汴京告御状扳倒我,我能怎么办?……我……松嘴,快松嘴!”
苍耳哪里啃松嘴,死死咬住又撕又扯,如同疯狗一般。
一旁,王婆所化蛇莓叫道:“老身一辈子坑人无数,但也从未见过如此狠辣手法,你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
锁灵一声冷哼,道:“这狗官当真狠毒,杀了秦雨,他怎么控制秦风为他敛财?”
一道炽热闪电劈下,分开苍耳与两面针的种子。
秦风所化苍耳嘶吼痛哭:“主公,求求你,请最好的医生为我弟弟诊治,他……他才十六岁啊!”
两面针翻翻白眼道:“医不好的,你们兄弟俩若是听话,本……本药又何必下此狠手。”
西门庆看着眼前的一切,那股深埋在人骨子里的恶意,激得他后背起了一层冰凉的寒毛。
第二十五章谁道囚室是绝境?
青瓷酒缸中,秦雨吹一吹额前的乱发,居然一脸轻松,向西门庆问道:“这位哥哥怎么称呼?”
西门庆报上姓名,略一犹豫,只说自己是秦风的朋友。
他不是有意隐瞒,只是眼前的秦雨太可怜,也太让人惋惜了。
秦雨露出诡异的笑容,头颅在酒坛上微微晃动,脸上浮起一个怪诞的微笑,缓缓说道:“西门哥哥,你心里可怜我吗?你可别这么想,你可知道这方寸囚笼,才是我真正的‘道’。”
西门庆眼睛一抬,不明白秦雨的意思。
秦雨接着说道:“西门哥哥,你看着大千世界,有人守着青灯古佛一辈子,连佛法的门都没摸到;有人躲在深山里熬白了头发,照样参不透天是什么东西,也有人被困在一隅之地,就好像‘锁中人’一样,可是,他们又怎么明白什么是“锁”?”
西门庆神识中,锁灵颤巍巍道:“这……这……他说‘锁中人’是在说我吗?”
秦雨说道:“吕轼以为锁住我的四肢,却不知我以舌抵上颚,日日叩问天机。西门哥哥,谁道囚室是绝境?我虽没了人形,但我却也心静下来,知道断肢处,方知肉身原是累赘;黑暗里,才见神魂自有光明;连这腐酒浸我残躯,也教会我所谓‘纯净’。”
这番话,连现代人西门庆也不得不心中暗赞。
秦雨长叹一声,道:“所谓天道,不过是未被世味腌透的浅薄,我没了四肢又怎样?腌透了,烂透了,通透了,再投胎重来就是,夏商周、秦汉唐哪个王朝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