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份得意没持续多久,就被魏德藻的举动泼了盆冷水。
只见魏德藻从袖中取出一叠账目,上前一步躬身道:
“陛下,臣已将去岁各家并田官员的股田份额、以及工坊盈利分红,一一
核算清楚,现当众公布,也好让众臣知晓,免得有账目不清之处。”
说着,他便拿起账目,从头念了起来。
每念到一户,殿内的目光就齐刷刷投向那户官员,周奎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原以为扣下的分润神不知鬼不觉,这下被当众念出来,自己那点抠门心思全露了底。
周围官员看他的眼神,有戏谑的,有鄙夷的,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方才那点得意,早被羞恼冲得一干二净。
等魏德藻念完账目,官员们私下里掐着指头一算,最后脸色最难看的当属田弘遇和周奎——
满朝持股的官员里,就他俩给共持官员的分润最少,周奎扣得遮遮掩掩,田弘遇更是直接把零头都抹了,对比旁人或多或少的大方,俩人站在队列里,脊梁骨都像被人戳着,脸面早挂不住了。
就在这尴尬劲儿快漫到金銮殿顶时,乾德皇帝却乐呵呵开口了,语气里满是“体恤”:
“你们俩都是皇亲国戚,自家日子宽裕,也该多顾着些合作人嘛。
不过也无妨,你们少给的那些分润,朕已经从内帑里补过去了——
些许银钱罢了,可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这话听着和气,落在田弘遇和周奎耳里,却比当众骂他们两句还难受——
皇帝这明着是补钱,暗着不就是把他俩抠门的事儿摆到明面上,再“贴心”地揭个底儿?
田弘遇只觉得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周奎更是头都快垂到胸口,指尖攥着朝圭,指节都泛了白。
没等这股难堪劲儿过去,田弘遇倒先反应过来了——
这哪是补钱,分明是皇帝敲警钟呢。
没过多久,他就改了章程,把一年一次的分红改成每四个月一次,每次的账目都写得清清楚楚,连几分几厘的零头都算得明明白白,派管家送到共持官员家里时,还特意附上明细,生怕再落个“抠门”的名声。
周奎瞧着田弘遇这麻利劲儿,心里又气又急,却没脸再端着架子——
从前他还能仗着女儿是皇后撑撑场面,如今女儿不得宠,他在皇亲里的分量本就比田弘遇重,再这么抠下去,指不定下次皇帝还会怎么“体恤”他。
没办法,只能咬着牙学田弘遇的样子,把账目理清楚,分红也不敢再随便克扣,只是每次提笔签字时,都心疼得直抽气。
乾德皇帝早早就给各府工坊下了令,要赶在中秋前做出大批挂灯——
有糊着素色绢面、画着玉兔捣药的,有扎成六角形、缀着流苏的,还有孩童爱玩的走马灯,灯壁上绘着秋收打谷的纹样,看着就透着热闹。
这些灯按各县的户口册逐户分发,连最偏远的村落都没落着,只嘱咐一句“中秋夜里挂上,图个团圆丰收的好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