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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要谈什么时我们谈爱情吧(第1页)

大飞是我见过的最纠结的男人。大部分的时候,他是刀子嘴,豆腐心,或者刀子心,豆腐嘴,有严重的心口不一、自相矛盾倾向。譬如他要决定做A事,嘴上却偏念着B事的好,然后一边数落着A事的种种弊病,一边一丝不苟地把A事办得圆满妥帖,总之一句话:他活得有点儿声东击西。

大飞在国际妇女节那天出生,按照星座学的划分,二月十九日至三月二十日出生的人属双鱼座,大飞是标准鱼腩。我有次没忍住好奇,偷偷窥视了他的星盘。他出生的那一刻,水星在水瓶座的二十一度,太阳落在了双鱼座的十七度,火星落在了二十二度,而上升星座是双子座,当然这些技术指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星盘暗示出他天生就是一个矛盾体,是带着强烈精神错乱与人格分裂的矛盾体。

那年夏天热得出奇,白云退净的天空,蓝得让人瞠目结舌。太阳就像是一个海盗头子的眼睛——因为另外一只的缺失,残存的这一只瞪得丧心病狂,夏天长得仿佛万寿无疆。有一天,大飞告诉我要有女宾住进来,今后在家里行走江湖,再不能像丐帮污衣派那样衣不蔽体了。他说,他领导的一个远方表妹要来宁波打工,暂时要和我们租住一段时间,等她找到了房子,她就搬出去,或者她根本待不久,没准儿夏天过去就回宜宾老家去了。我问大飞,为什么他领导放心自己表妹跟大老爷们儿混住在一起?大飞说:“我也想不通,大概看我是个好人吧,他奶奶的!”

大飞领导的表妹叫做景小姐,她到来前夕,大飞领导申请外派去了东北的分公司,大飞被推到代理副职的位子上。我祝贺他时,他却说,这是领导要给他戴高帽子,他无德无能,配不上这个帽子。他一边不停地骂着他奶奶的,一边抄起扫帚把家里彻彻底底地打扫了干净。

景小姐搬来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这场暴雨来得很急,花生米大小的雨点如散弹枪一样打在窗户与房顶上,景小姐进门时已经被浇得体无完肤,硕大的旅行包挂在背后,像一只夜行的蜗牛。更确切地说,像一只中弹受伤的蜗牛。大飞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脸盆、牙膏、牙刷送给了景小姐,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折回房间,从此除了喝水、撒尿,绝少推门出去。

晚上雨止,大飞躺在床上碾床单,他问我:“是不是该问景小姐要点儿房租?”

我说:“这是领导的亲戚,你搞错没,何况人家还给你升了职!”

大飞说:“这一码归一码。”

然后翻身好似睡下,半晌无语,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该死!忘了买毛巾啦!”

景小姐搬来的头一个星期几乎天天躲在卧室,深居简出。偶尔飘出来,面色苍白地和大飞招呼一声,又飘回屋里,像一只摇摆的灵魂。半月之后,景小姐的面庞渐渐回了血色,眉目清秀起来,仿佛春水初生,春林初盛,生动得让人禁不住又爱又怜。景小姐每天很早起床,把家里收拾得干净利落,然后素面朝天地赶着早高峰滚滚的人流出外谋职。景小姐是学音乐的,面试了几家琴行教员的位子,一一未果。景小姐心灰意冷,春水春林又萧条成秋风秋雨。

某天大飞忍不住问景小姐要来生日,他替她看了星盘。素雅的景小姐是处女座的,两天之后正好有新月,木星又要穿越她的事业宫。大飞果断让景小姐在新月的当日许了愿,大飞说,明天就是你马到功成的日子,出门尽量少见人,尤其不能见同星座的,打辆车直接去面试,这事铁定能成!景小姐照做了,一出门当街就拦了一辆的士,拉开车门,信誓旦旦地问司机:“师傅,是处女座的吗?”师傅一听,立马笑得岔过气去,他行车多年,遇过各色客人,但从来没见过客人一上车就问处女能不能坐车的?景小姐回过神来,也爽快地笑起来。由于那天面试前的心情大好,后面的事情,顺利得出奇,景小姐因此得到了一份琴行执教的短期工。大飞也很得意,他人就是这样,有时候神神叨叨,有时候又鬼使神差。

景小姐的工作是按小时收费的,为了能多挣点儿钱,她不得不每天早出晚归的。大飞一改往日夜猫子的习性,天一黑透,就要躺下睡觉。可是,通常的情况是躺下却又睡不着,辗转反侧地把小船板折磨得跟拉小提琴似的。

我问他:“为啥睡不着?”

他说:“担心景小姐。”

我说:“那怎么不去接她?”

他说:“非亲非故的,太殷勤了不合适。”

直到景小姐上楼,高跟鞋在楼梯走廊里敲出一串响亮的音符,大飞才抽出颈下的枕头,压在头上,没心没肺地睡去。

有天早上景小姐没有按时起床,我提示他要不要进去问问情况。大飞一边嘴死硬地说关他什么事,一边悄悄把手放在景小姐的卧室门上。原来前一天晚上公司聚餐,景小姐吃坏了肚子,一夜跑了四趟厕所。景小姐说休息半天就好,不碍事,让大飞只管上班去。大飞也没多说,上班途中又发了“鬼使神差”的癔症,跑到药店,买了止泻药。景小姐服药后,又休息个把小时,终于有了胃口和气力。大飞问她想吃点儿什么,景小姐不好意思地说想吃棒约翰的青椒熏肉比萨。大飞嘴上应了声好的,屁股却未动。过了会儿,他折回自己的房间假装去找钱包。

我问他:“是不是怕麻烦,怕花钱。”

大飞说:“不是,是担心她刚拉了肚子又吃刺激性强、不好消化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我说:“你干嘛不直说?”

大飞说:“怪不好意思的,怕姑娘小瞧我。”说完,大飞抄起钱包,大步流星地跑到菜市上买了一盒鸡蛋和两个西红柿。

大飞本想告诉景小姐说,棒约翰的熏肉披萨卖完了,可是他觉得这样说很扯淡,于是说了实情。我知道对于他这么一个纠结的男人,告诉一个女孩子他的真心感受是多么的不容易。景小姐喝完西红柿鸡蛋挂面汤后顿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地一抹嘴说:“太、太、太、太好吃了,你怎么做的?荷包蛋很嫩,面汤又出奇的香!”大飞只是很冷淡地说了一声:“鸡蛋可能打晚了,所以不是很熟。葱花炝锅时,油温高一点就会比较香。”他说话的语气极为稀松平常,好像对景小姐的赞扬根本不感冒,又好像对景小姐敲诈了他两个荷包蛋的事情耿耿于怀。当然,他没说实情,那天他是用香油炝的锅,还倒了半瓶子!

吃完面,大飞和景小姐交谈起来,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景小姐的身世上来。景小姐也不避讳,她说,她其实并不是大飞领导的远方表妹,表妹只是个通俗意义上的代号,它可以是邻居、朋友或者小三。景小姐不幸属于最后者。本来两个人有协议在先,只相爱,不坐胎。可是,前段时间景小姐不小心怀了大飞领导的孩子,大飞领导先是让她堕了胎,然后跟她和平分手,老死不相往来。景小姐一时没想开,割腕自杀了,当然,景小姐很快被大飞领导发现,不然上面我啰啰嗦嗦扯的大篇就全是鬼话了。听到此时,大飞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抽他领导俩嘴巴子,可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话居然是一句:“谁都不容易啊!”

晚上失眠时,大飞反反复复地唠叨:“我就说吧,好事没那么容易临头的,原来我以为是给我戴一顶高帽子,谁知道是一顶绿帽子,一顶高绿帽子,一顶绿高帽子,一顶??”

我问大飞:“是不是对景小姐有点意思?”

大飞说:“别胡说,非亲非故的,扯那玩意儿干啥?”第二天早上,大飞烟圈黑黑的。

我问他:“昨晚恒生指数多少啊?”

他说:“可恶!数了五位数的绵羊。”

景小姐后来说,她起先的想法很幼稚,就想找个有钱的、帅的、有情调的男朋友,现在看来,那些东西都靠不住,还是找个踏实点儿的、一板一眼地过日子比较靠谱。大飞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说,接下来,就是挣足了机票钱和房租,早一点儿返回宜宾老家,宁波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人了。我巴望着大飞此时能像一个大爷们儿似的拍拍胸脯说,缘分一场,房租我不要的!谁知道丫竟然腆着脸说,房租不要紧,慢慢来!

两个月之后,宁波的夏日依旧彪悍,热风热浪似乎没有收敛丁点儿的气焰。景小姐终于攒足了回乡的银子。她给了大飞三千块钱,告诉他一部分作为房租,剩下的一部分请大飞帮她订一张回宜宾的机票。大飞厚颜无耻地接过钱,却只字不提房租免单的事情,恨得我咬牙切齿。

大飞查了航班信息,宁波飞宜宾需要到昆明中转,航程要三个多小时,大飞想也没想就给景小姐订了商务舱,结账时他发现三千块还不够,自己又贴了一百多块进去。

我问阿飞:“肉疼吗?”

阿飞说:“要不先别出票了,直接机场换牌吧,省得景小姐看见肉疼。”

景小姐离开前请客吃饭,地点是奉化江边的烧烤摊,大飞选的,他说,多少有点儿灰飞烟灭的感觉。已经是九月下旬,暑气渐消,江风仿佛擦了清凉油般的让人清醒。景小姐喝了点儿酒,面色绯红,美得胜过唐伯虎笔下的桃花。我捉摸着要引导大飞和景小姐谈论一点儿关于爱情的话题。这时有两个卖唱的小厮,来到桌边插科打诨。一小厮怀抱吉他,另一小厮手执歌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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