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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3 章 悲欢离合古难全（第1页）

这声惨叫足以让鱼怀隐确定那父子二人的位置，他跌跌撞撞的一路找过去，在看到鱼怀显表情惊恐却眼神空洞的躺倒在地上时，他奋力的爬过去。他的灵力耗尽了，鱼怀隐留着这口气原本是要为母寻仇的，可眼下他什么都不做了。

“小隐……”鱼怀显见弟弟还活着，他的眼中霎时间有了光亮。他抬手抓住弟弟的衣摆，想叫鱼怀隐杀了那人，可这句话以他的身份想要说出口，实在是太难了！

“孤月会保护你。”鱼怀隐蹲下身，他动用仅剩的力量，召出一轮状如新月的刀，漂浮在鱼怀显的周围，那是殷乐的法器，它靠近鱼怀显时刀身上发出阵阵清鸣，像是一位母亲在疼惜她历经苦难的孩子。

“你想做什么？”鱼怀显预感到了不详，他看见他的弟弟在召动灵海离体，那是上仙界修士同归于尽的疯狂举动。

他此来竟是为求死的！

“既然活着，还不过来帮忙——”远处，鱼沧海还在催动传送法阵，他中的毒太烈，倘若不及时拔除，定会毁了他一身修为。

他知自己和鱼怀隐势如水火，可大敌当前他们需得保下性命再谈仇怨，他以为鱼怀隐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懂这样的道理。但他想不到那一身戾气的少年郎并不求生。

身后有强大的灵力波动出现，鱼沧海可不是那济世救人的神仙，他是在厮杀中长大的，他回过头见鱼怀隐要自爆，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想拉上我一起死，哪有那么容易？”鱼沧海几乎想也没想的，立即祭出一把通体火红带青的重弓，此弓名为太清衍天弓是他月前在两三洲拍下的，其实那天他只是无意去拍卖场逛逛，根本没想过同人竞价，可当他看到这把弓的时候，莫名的想起他平时教鱼怀隐修炼。

那少年勤奋聪慧，能忍常人不能忍，能苦常人不能苦，他看在眼里分明嫉妒非常，却无端生出几分古怪的心疼……

于是他莫名其妙的买下那张弓，还特地包好想拿给鱼怀隐，可殿前临门一脚，他又想起那小家伙此时应该在暗室喂蚂蚁，他忽然笑了，觉得反正是要死的人，何苦做这些无用功。

这是他觉得鱼怀隐无福消受的东西，现在也理应用来取走这孩子的命！

封灵一箭射出，他要阻止鱼怀隐取出灵海，也清楚没了灵力的人坠下化骨渊必死无疑。可同那离弦之箭一起扑向鱼怀隐的还有他如何也割舍不下的影子。

“不要，活下去……”鱼怀显强忍断骨剧痛，运起灵力飞身抱住他的血肉至亲，他不想失去，也不能失去。

“哥哥？”自爆之术停下了，不是因为那支封灵箭，而是这世上仅剩的两个与他最亲近之人，一个想他死，一个叫他生。

那箭先是射穿了鱼怀显的身体，再从鱼怀隐的背后飞出，将二人推往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

相传化骨渊是魔族的诞生之地，那里有着天下最毒最深的怨气，会将人吞噬的连渣子都不剩。鱼沧海没想过鱼怀显会从半路杀出来，他眼见两人坠入深渊，忙跑过去想将人救上来，可迎面扑来的煞气让他的脚步就止在悬崖边上。

他终究更爱自己，甚至不愿意放手一搏，身后的传送法阵闪出光亮，他犹豫心痛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渊中，鱼怀显下坠的时候，他看到鱼沧海的背影，他又一次被抛弃，从不例外。

孤月在危难之际托住了他们，使他们停在半空中，周围没有意识的魔煞时不时感受到活人的气息向他们袭来，一道接着一道从眼耳口鼻钻入他们的五脏六腑猛烈的燃烧着。

此间乃是炼狱，当孤月的清灵之气渐渐消弭，他们就会掉进下方的黑暗里成为滋养煞气的养料。

鱼怀显看着昏倒在一旁的弟弟，他想如果鱼怀隐此刻是清醒的，只要此人还有一口气在，就会拼了命去救他。痴儿赤子，他曾听殷乐说起鱼怀隐在幼时动用无字命书的力量救

人的事情，说那其实是以命换命的法子，看似救人实则也在杀人。

命可以用来被交换，是否也算是天道束缚下的某种公平交易？鱼怀显知自身死期将至，他不想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一条性命，孤月的力量根本无法护他们周全，何况化骨渊之上有仙界经年设下的禁制，除非他们有圣者之能，不然此地便是只能进不能出的死牢。

司命道宫深谙禁术法门，他无意间偷听过长老们的谈话，清楚若想加强法器的力量，献祭魂魄是最好的炼器之道，若以人魂为器灵则更能提升法器的品质。

他初闻此法只觉阴毒，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自愿舍弃肉身，脱离六道，成为没有躯壳的灵，也不愿再做鱼沧海的儿子。

他的双腿不能再走路了，就算侥幸回到仙界，他的父亲肯不计前嫌医治他，又会使用何种恶毒的手法，兴许是抢了某个可怜人的腿换给他，然后再若无其事地拍拍他的肩膀，便叫他感恩戴德。

那样的日子太可怕了！他没问过鱼怀隐有关自己的未来，可无论命运安排给他什么，此时此刻那都不是他想要的。

魂魄脱离肉身后，鱼怀显看着他的躯体摔入化骨渊的黑暗中消失不见了，他抬头看向天边真正的月亮。

惨白的，带着尘灰。月光倾洒在人间的大地却照不到深渊，他以魂祭器，面上很温柔，“月亮，人间我来过，现在自由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孤月得了器灵，顿时光芒大盛，将想要靠近鱼怀隐的魔煞驱走，可清辉中，鱼怀隐身上的旧伤发作，血珠被风吹落滴入化骨渊底的寒潭中。

一缕红渗入冰层，慢慢融化千年未被打扰的冰霜，沉睡的龙息被惊扰，那是一杆被插在深渊地底的古旧兵器，枪身上盘踞着一条威严肃穆的苍龙玉雕，因感知到主人血脉的召唤，发出冷冷青光。

三日后，封灵箭的效用消失，鱼怀隐也随之醒来，他睁开眼见不到鱼怀显的身影，只剩下孤月与他相伴，不知为何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人在失去了某种重要之物后才有的情绪。

这是化骨渊的寒冰池底？周围被一片弥漫的黑雾笼罩，鱼怀隐不知道孤月为何将他带到此处，只是他能感知到孤月一直在缓慢地靠近一个深藏在冰层里的东西。

是器灵和器灵间的相互感应，孤月亦可以说是鱼怀显察觉到悯生枪的存在，那是可以带鱼怀隐平安离开这里的强大依托。而在更早的时候，孤月也曾试过独自破冰，可他的力量远远不够，所以他一直在等鱼怀隐醒来。